刘御史说着,甩了甩衣袖,又背过身去,“慢走不送。姓池的我见一个参一个,你最好夹起尾巴做人。即便是家门不幸,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但只要我姓刘的,还是御史一日,便做一日御史该做的事。”
池时不以为意,“我池时查案,仗着的不是皇家的权势,而是脑袋聪明拳头硬。大人若是不信,尽可以一试。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参过,十分期待。”
“大人记得把文章写得好些,用词雅致一点,泼妇骂街听起来不大体面,显得您小瞧了我。当然了,若您的本事就到这里了,当我没有说。”
“你把姓池的当仇人也好,当爹也罢,我都无所谓。毕竟连路边阿猫阿狗狂吠都要我在意,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了些。”
刘御史猛的转过身来,死死的盯住池时,“好一个牙尖嘴利的狗崽子!”
池时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您的本事,果然就到这里了。毒舌什么的,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京城的人当真是大惊小怪,这种打娘胎里就会的事,还夸耀上了。”
不等刘御史发飙,池时又开了口。
一旁的曹推官瞧着,忍不住朝旁边的博古架子那儿缩了缩,若是可以,他希望自己直接走出了刘府,而不是好心眼的回来,给池时带了这个路……
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有被人打死的?
“我来这里,不过是想问,齐驸马死之前,你同他在查什么事?可是同驸马的老家平城有关?”
刘御史的一脸怒气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他有些错愕,随即面色沉了下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这是御史台的事情,便是楚王府,也无权过问。毕竟御史台,上到皇帝,下到民情,皆可参,楚王也在此列。”
池时摇了摇头,“你若不说,我便会自己查。今日早晨,我才看过驸马案卷宗,现在就来寻你。你觉得,离我查出来真相,还需要久时间?”
“驸马很有可能不是杀人凶手。他被人诬陷,是因为你们查到不该查的人了么?不是说,身为御史的一日,便要做御史该做的事情么?”
“怎么,面对一个小仵作,就把自己杵上了天,遇到了权贵,恨不得抠出个洞来跪下去,生怕别人嫌弃你跪得不够低么?”
刘御史冷笑出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定定的看着池时,“你读过书吗?考科举吗?多亏你那个荒唐的老祖宗,现在仵作也能考科举。”
曹推官挠了挠头,这是个什么发展?
“不必了,嘴巴是个人都有,但是验尸可不是人人都会。大家都去当御史了,等到御史死了,谁来给他伸冤呢?”
刘御史一愣,挺直了身子,“既然做了御史,就要有随时去赴死的觉悟。怕死的人,怕被冤枉的人,做什么御史?”
池时摇了摇头,“你话这么多,不如留到早朝上去说,省得教育我,把你肚子里的那点墨水用光了,到时候就不够用了。所以,驸马当时手头在查什么?”
刘御史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拉开桌案后的椅子,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他那段时日,的确是忧心忡忡的。我问过他发生了何事,他只说有人从平城来,带来了一个东西。”
“至于是什么东西,他没有来得及详细说,更没有交给我,便发生了那件事,他被下了大狱,很快就死了。”
第一三一章 一锭金子
“你事后没有派人去平城打探过消息么?”池时盯着刘御史脸,仿佛他一旦否认,便要立马反驳。
刘御史瞧着,突然摇了摇头,“我大梁皇帝,自开国以来,便广开言路,是以御史强势,敢同陛下在早朝之时对骂,而不获罪。上行下仿,百官勋贵亦是对言行颇为容忍。”
“但即便是曾祖父当年盛极一时,也不似你这么嚣张无礼。你家那缩头乌龟祖父,没有告诉过你,当你问尊长话语时,就该低下你的头么?”
“你不是在审问犯人,我也并非必须回答这些。若你继续如此,总有一日,会踢到铁板,头破血流。我瞧你思路清晰,口齿伶俐,是个做御史的好料子。”
“你若是科举能中,有了御史身份傍身,说话再怎么难听,他们忌惮你的身份,也只会以为你在为国敬忠。不然的话,旁人看你,只会像是看跳梁小丑的笑话一样。”
“你这般无礼,无礼的底气在哪里呢?无半分官职,也没有爵位在身。站在你身边的曹推官也好,还是站在你身后的楚王也罢。他们都远胜于你,但却从未如同你一般……”
池时听着,神色微动,她转过身去,不知道何时,周羡已经来了这里。
他穿着一身朝服,倚着门框,见池时看他,轻轻地笑了笑。
池时回过头去,看向了刘御史,“但是你会回答我的问题。有的人天生就是圆的,有的人天生就是方的,也有人一出生宛若针尖麦芒,左右不过是折了,不值得一惧。”
“更何况,我见贵人之时,贵人有求于我。”
池时想着,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周羡。
她虽然不说,但是心中却是门清的。
就如她在宫中放肆,太皇太后虽然恼火,却不会惩治于她。太皇太后寻他,有两件要事,一桩便是打听当年她的祖父池荣向先帝告假丁忧之时,同先帝密谈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