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阳赶紧起身,过去夺他的棍子,“你们都别拿家伙。都放下。”正说着门外闹哄哄地涌进一群人来,张家的几个儿子嗓门震天地吼,“谢老三,你给我滚出来,你婆娘踹断了我弟弟的腿,你还一条腿来。”
喜妹听了蹭得站起来就要往外跑,谢重阳急忙拉住她,她力气太大,差点把他带倒。门外叫嚣不止,喜妹挣了挣,“你让我出去。我自己惹的事情,我担着。”
谢重阳用力地抓着她的胳膊,挣得手背青筋跳起来,“你是我的女人,这家还轮不到你拿主意。”
喜妹愣了下,谢重阳已经往外走,老谢头和大哥立刻跟上去。
二嫂找急忙慌地要找地方躲。
喜妹拔脚跑出去,只见张家刘家带了一大群人堵在门口,来劝架的邻居都被拦着进不来。张大刀几个弟兄手里拿刀的拿刀,拿棍子的拿棍子,一个个杀气腾腾。
喜妹怕他们碰了谢重阳忙要拉他,这个时候要是打起来,哪个随便一下都能要他的命。
谢重阳扭头看了爹和大哥一眼,让他们别激动。
刘槐树在那边骂骂咧咧,只管捡难听的骂,什么病秧子买个傻子,来祸害全村人之类的。气得张家一个个扬着手里的家伙让老谢家给个说法。
大哥回了句:“有那么多人作证,是你们张七刀先动手。”
张三刀立刻横着步子出来,扬了扬手里的刀,“他娘的,哪个看见了?你们卖肉卖我们家门口去了哈。竟然挑唆他们低价买肉,不肯买我们家的。生意是你们这样做吗?你们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
刘槐树立刻起哄,“啰嗦什么,把那傻娘们拖出来。”
张三刀立刻就要上前。
谢重阳一把拖住要冲过去的喜妹,他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喜妹被他拽了个踉跄,一下子扑在他背上。他挺直了脊背,冲着张三刀扬起的刀锋抬了抬眉,淡淡道:“张三刀,你要是狠就往这里劈,劈下来我们两清。你要是不敢就莫要闹事儿,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喜妹做的事情我担着。要是官府说拿她,不管坐牢还是砍头,都有我谢重阳顶着。”
他虽穿着厚厚的棉袄,可寒风依然暴露出他单薄的身子。冬日淡而清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苍白的肌肤近乎透明,浓密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大片暗影,神情倔强坚定,眼神里没有一丝软弱。
张三刀看着他垂下的眼,不知道为啥手哆嗦了下。
张六刀突然暴躁道:“三哥,你跟个病秧子啰嗦什么,拖那娘们去给七弟磕头,让她伺候七弟,如果七弟腿瘸了就砍了她的腿。”他跟张七刀是双胞胎,弟弟腿断了那会儿,他都能觉得疼。说着他冲了出来,伸手就要扒拉谢重阳。喜妹眼疾手快,猛得一下子将他推开。张六刀立刻大叫,“你们看到了,可是她先动手,别怪老子不客气。”他又要动手,喜妹飞快攒住了他的手腕子,两人一角力,他被喜妹推后两步,喜妹撞在谢重阳身上。
张六刀脸涨得通红,输给一个娘们,这脸以后往哪里搁,更不肯拉倒。
谢重阳握着喜妹的手,不让她离开他身旁,“我说了,你们可以去找官府,该怎么办有我谢重阳。我一个病秧子,你们也不必怕我跑。”
刘槐树张三刀几个叫嚣着让喜妹磕头认罪。
谢重阳眼睫颤了颤,修长的眉微微蹙起,“喜妹是我谢家的媳妇,她跪我爹娘,连我都没让她跪过,你算什么东西。”
刘槐树立刻大喊,“哟,打了人还想不赔礼道歉充大爷,老张家的爷们儿,你们就这么孬种,你们爹不在家,你们娘白养了你们,让人家这么欺负?”
这时候老谢家也有人赶过来,手里都拿着锄头、棍子、木叉等家伙事儿,从外面挤进来站在老谢头他们旁边,先是劝架,看不行就等着混战。
老谢头没想到前头的谢老七竟然也来,顿时眼眶子酸疼。谢老七跟他用力握了握手,大声道:“老张家这是怎么的,欺负我们老谢家没人是吧。又是刀又是棍的,有你们这么嚣张的吗?”
谢老七家的因为劝不住自己男人气得在外面直抹泪,突然看到老谢家屋后的刘三姑猫着腰溜进菜园,把老谢家掰出来晾着的白菜抱在怀里,又大摇大摆地回家去。这时候人多正乱着,根本没人注意她,就算看到也没往那上面想。这刘三姑是刘槐树的二婶子,守寡多年因为儿子死了就搬来以前的小房子里住,大房子给刘槐树大儿子娶了媳妇。
谢老七家的猛地冲上去一把拖住她,“刘三姑,你偷白菜呢。”
刘三姑鹰钩鼻子深眼眶,白眼珠子一瞪,很是瘆人,“老七媳妇,你说啥呢。这白菜是我家的。我门前被他家挡了太阳,我拿到这里来晒晒,差不多就收家去。”说着又皮笑肉不笑地往闹嚷嚷的人群里看了一眼,“不去看看你那逞能的男人,可别让我大侄子给剁了手去。”
谢老七家的嗷一声,捂着脸放声哭起来。
这时候孟婆子等老人都赶过来,让老张家的有话好好说不许打架,不许破坏榆树村百年的好名声。正说着北村后头的王副甲长背着手优哉游哉地赶过来,他扯了脖子道:“别急,别急,都别急,天塌不下来。让一让,让一让,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王副甲长跟村里里正关系不错,他一来,几个甲长副甲长也都声援他,让大家不许打架,有话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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