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麦收有几个人还寻思着要告假回家帮帮忙,看喜妹这般为他们着想便不好意思张口,又想孟掌柜本就跟他们签了长年帮工的文契,便彻底不提回家的事情,只呆在染坊专心干活。
如今除了供应韩家等几个大布商的货,孟永良还要小批量地发给那些小布贩。那些小布贩除了老生意有的是他朋友,还有走谢婆子门路的。前头的铺子主要为了招待布商,并不为做零售,价格也不会太便宜,但是附近的人家总觉得来这里挑合心,所以零散生意也做,里里外外都忙得很。
大布商的商批量多,花色连贯,只要保证出货的时间、数量、质量基本没什么问题。那些小商贩大部分也明白规矩,每个花色至少要几匹,若是不喜欢或者卖不掉要在多少天来换货。可通过谢婆子门路新入伙的几个年轻人,既不想排队等又嫌给的花色少,还嫌价钱不够便宜、服务不够好等等。
开始孙秀财招待,他耐着性子给他们解释,后来烦了便让小伙计招呼。他们却把小伙计骂了一顿,非吵吵着让孟永良给他们个说法。一来二去,大家不待见他们,但都碍于是谢婆子的关系尽量应付着。
谢重阳又被邀请去韩家读书,韩太太说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以每月三两银子的价格请,不再是陪读而是半个先生,除了韩知鱼,还有十几个韩家的少年一同读书。谢重阳希望能减低一半薪酬,韩太太却戏言他是不是不想去,他便只得接受。
喜妹让谢重阳不必不安,他的学识本就值那些钱,如果他不要,人家会觉得他不用心帮韩知鱼呢,他若觉得过意不起,平日多花钱请王先生几个吃酒就是了。
这日喜妹找韩大钱谈生意的事情,跟谢重阳一起去了,办完事儿又买了枣泥点心和糖果去二婶家。摆酒那日因为太忙,她和谢重阳没顾得上跟二叔二婶说什么,那两口子不是很高兴。
一些平日不太看得起谢婆子的女人这个时候巴结她,谢二婶往日对大哥一家高傲惯了,一时间只嫌他们怠慢了自己并不去巴结半点。
见喜妹上门,二婶不冷不热地应了声,也不让刘妈上茶。
珠儿见喜妹来,立刻扑进她怀里,喜妹抓了糖果给她吃,将她抱在膝上坐着说话。
谢二婶瞄了她一眼,“我说侄媳妇,虽然你们如今好了,用不上二婶什么,不过我也得嘱咐你几句。”
喜妹一边往珠儿嘴里塞糖果,笑道:“二婶说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怎么会用不上二婶呢?”
谢二婶神色稍霁,“人道是月满则亏,你们如今三喜临门,也要小心乐极生悲才是。你看看你婆婆那副咋咋呼呼的样子,真是有失体统啊。”
喜妹垂了眼,看着珠儿娇嫩的小脸,扬了扬眉,自己婆婆虽然不那么好,咋咋呼呼也确实让人有点反感,可还轮不到她来说吧。什么叫乐极生悲?他们这不过是否极泰来罢了。
她便也敛了笑容,淡淡道:“二婶教训得是。我婆婆担惊受怕这么些年,乍一知道小九哥身体好了,自然高兴至极,一时间得意忘形也是有的。至于悲,可就是没影子的事情了。我们行事说话都对得住天地鬼神,想必神灵也不会因为一个欢喜的母亲有一点点的失礼降罪吧。”
谢二婶见她虽软却实地顶回来,冷笑一声,“如今你们好了,我们也替你们欢喜。我们原就盼着大家都好起来,这样我们也省了一份心,大家以后各自过日子,不用总惦记别人就是。”
喜妹缓缓起身,笑了笑,“我们原想请二婶帮忙呢,二婶这般说倒让侄媳妇我没脸开口。”叹了口气,原本是打算让二婶出几两银子入个伙,不必她出力干活,白给她赚点脂粉钱回报她当日帮忙留住谢重阳的人情,不曾想她竟然急着撇清。
告辞走了两步,喜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要做大事,就不该跟人算计这些鸡毛蒜皮的东西。他们终归是谢家的亲戚,是谢重阳的二叔二婶,至亲的人。如果他们说谢家的坏话,不与本家同心交好,就算他们的不是,外人也要看热闹,议论谢家霸道,儿子出息了便不认亲戚。
她回头笑了笑,“二婶,小九哥跟我商量,二叔二婶对我们家没少照顾,里里外外帮我们操了很多心。我们寻思着,二婶要是不嫌烦,也从染坊拿点布。姥爷家是开杂货铺的,放几匹布在这里,有人来顺便扯了去,我们虽然不多,可婶子也能赚点头油钱。”
谢韩氏一听两眼放光,蹭得站了起来。说起来她早就想拿布放在父亲铺子里卖,可之前因为谢重阳发病没顾得上,后来喜妹不在她跟谢婆子那么露了一句,谢婆子却装作没听见,她顿时觉得受了轻贱再没提,对大哥家意见更深。如今见喜妹主动提出来,倒是欢喜得很,忙问价钱。喜妹说给他韩老板家的价格。
为了照顾大宗买卖的顾客,喜妹让孟永良合计着把零售的价格提高了一些,至少不会比那些大客户批发给小布贩的价格低,基本介于两者之间。这样买布的人合计了脚程路费,也宁愿在自己家门前买而不必专程跑来染坊。谢韩氏以大宗货批发的价格拿了布,然后按照正常的价格卖出去,自然有的赚。
喜妹见她脸上堆笑,也不多说,只让她得空去跟孙秀财商量即可。她回到家便见到几个男人挥舞着胳膊吵吵嚷嚷。
“一样来拿货的,你们凭啥对俺们这么冷待,俺们也是给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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