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妹自不怕韩知敏出什么幺蛾子,让大家都不必怕,各做各的事情。
却说韩知敏被喜妹羞辱一番,心下愤愤不平,回去便直奔后院,找到韩知鱼一通吵闹,又叫嚣着让人请韩家族长开堂审彩云,审明白了再报官。韩知鱼听大哥这么胡言乱语,极是气愤,又不想连累锦绣坊。虽然没做,可外人不明就里,随便造一点谣就够说上很久的。到时候就算真相大白,有些人也未必知道,反而会认定锦绣坊如何。所以他跟喜妹说想暂时搬回韩家,并不明说怕连累她,只说如今韩家正忙着,他来回跑不方便。再者说,清者自清,他不能退缩受人把柄。
喜妹岂能不知他的心思,安慰了半日他还是坚持,她也没办法,只能让孙秀财几个帮忙,将他们送回去。因韩夫人一天见不到孙子就要闹,所以水奶妈暂时也只能跟着回去。
喜妹心下焦虑,谢重阳又不在跟前,便怎么都静不下心来,自己晃来晃去,到了周管家的小院。
虽然府邸精美雅致,可周管家的小院很朴素,满园藤架阴凉,一室茶香幽幽。他正拿手巾细细地擦他心爱的素心兰,说是少爷送给他的,视若性命。喜妹看他那般专注的样子,心下竟然也轻松了不少,笑道:“周大叔,这若是公子在此,您还不定得紧张成什么样子呢。”
周管家呵呵一笑,捋髯道:“公子把生意扔给我们这些下人,自己快哉去了。上一封信来说是在大食国,哎,我这把老骨头都不知道还能见公子几次呢。”他放下手巾,净手,然后给喜妹斟了一杯小杯茶。
喜妹看着他,知道周管家虽然住在黄花镇,可他心里没有半点黄花镇,所以他可以呆在这座大院子里,一个人悠哉地煮茶、听风、赏月、想念他家公子,不会孤独,不为外面的纷纷扰扰所惊动,不与黄花镇的富人们为伍。
“周大叔,您听说韩家的事情了吧?”喜妹接过那只小巧玲珑的紫砂杯,茶香幽幽,沁人心脾。出于尊重,她几乎很少来打扰这位慈和安静的周管家,只是现在她需要静一静,不由自主地便走到他的小院来。
周管家笑了笑,“谢家娘子,老仆可从不问别家的事情呢。如今的天下可是你们年轻人的呢。老仆老喽,也只能喝喝茶,赏赏花。只要心静了,什么都不怕,暴风雨来了,你害怕它就愈强,你不怕,它反而没辙。”
喜妹谢他的指点,虽然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谁也会讲,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让人格外心安。那种经历了人生风雨洗礼的豁达与宁静,对人生的一种超然态度,给她一种站在高处看人生,一切不过尔尔的悸动。
她处在棋局中,所看到的事情只是前后左右,只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若人家兵后有枪,虚虚实实,又当如何?她又想起谢重阳曾教过她的,站在大局上看事情,不以一时的得失做计较,方为智者。
喜妹告辞了周管家,回去自己铺子,把孙秀财和几个小掌柜聚在一起商议事情。
她道:“鉴于韩大少爷的话,我们应该与韩家撇清关系。”
孙秀财不解,“妹子,怎么个撇法?”
喜妹笑了笑,“出张布告贴在我们自己铺子里,把我们与韩家的合作清清楚楚地写出来,不评价不揣测,只陈述事实,让观者心明。用大少爷那句我们锦绣坊欲图谋韩家产业为由,切断一切与韩家的生意来往,把跟韩家合作的生意,全部分给其他布商。”
孙秀财急了,“那韩少爷的呢?”
喜妹笑道:“好你个糊涂的秀才,我们和韩知鱼的合作,可大张旗鼓告诉天下人过?再说,也没什么文契,只是我们自己心中有数,坚持到底不就好了。所有明面的跟韩家有关的生意,不管是韩老板,韩四少的全部切断。这部分钱赚的我们几家分,给韩知鱼大头就是了。”
孙秀财“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好,让那个韩知敏嚣张,他韩家了不起,难道我们锦绣坊就怕他不成?从前韩夫人和韩一短好的时候,你看他那孙子窝囊样,现在倒尾巴一撅,上天了!”
锦绣坊公告一出,舆论哗然,议论猜测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数布商却乐不得,以前他们被韩家压制着不能与锦绣坊直接做生意。韩一短给他们的价格比锦绣坊给别人的高了好几成,如今有这个机会,他们自然一拥而上。
韩家二少和四少的生意不在本地,韩一短如今昏迷不醒,生意由几个掌柜的主管,韩大少又怕他们私吞钱财或者想吃里扒外巴结其他少爷不尊重自己,大闹特闹,一定要把生意抓在自己手里。
如今彩云几个被韩家软禁起来不许出门。
四少爷韩知琛甚至屡次告诫大少爷,不能单凭怀疑定罪,为了顾及韩家声誉,韩知琛坚持韩家族内先查,然后让知县大人来看看,再决定是否报案。所以彩云暂时很安全。
喜妹觉得当时火势太猛,一切烧得都太厉害,事后仵作和差役们也找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如果单凭几个人嘴巴说说,也不能定彩云的罪,焉知那几个丫头不是被人收买呢?再者说,起火晚上不在跟前儿也算错的话,那试问有几个人是老实呆着的?韩知鱼不在家,韩夫人病着,韩老爷整日神神秘秘服用丹药,大少爷稀松无能,那些下人们哪个不是能偷懒就偷懒?
她倒宁愿韩大少咬着锦绣坊不放,因为自己什么都没做,他半点证据都没,不过是单凭臆想罢了,如此便更易推翻。倒是他若咬定彩云,只怕会麻烦一点,不管什么年代,屈打成招也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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