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菜不值钱, 菜市口瓦市一文钱能买两斤。”刘厨子私心里就拿安琳琅当师傅孝敬, 腌点酸菜算什么。
刘厨子腌的是芥菜, 就是传统的酸菜最常用的品种。这种植物一般两季种植,武原镇百姓种植的东西里头最多的就是芥菜和白菜。这东西去瓦市上一文钱两三斤,确实是不值钱。但腌菜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要洗, 要晒,这其中的过程是需要人的精力的。再说这年头一斗盐得二十文, 盐巴还得拿钱买。
当然,也不是花费多少成本的问题,只是谁家的东西都不是白拿的。
安琳琅看刘厨子闷声不吭地将坛子往外搬,琢磨着该上去给刘厨子好好商量一下。拿酸菜可以,还是得给钱。钱给了,往后再问他拿酸菜也能名正言顺。
“莫急, 这些我先给你搬到外头去啊。”
安琳琅一个风一吹就飘起来的小姑娘, 肯定搬不动。她相公看着也清瘦,听说是个病秧子。这么重的坛子刘厨子就不让他们动手,一把子力气就全给搬了,“牛车可在外头?”
他走得飞快,搬着大坛子就蹬蹬往外走。
“……等等,”安琳琅跟着撵他都撵不上,刘厨子已经搬着一坛到外头。原以为外头没车,刚出门就看到一辆车在。刘厨子跟那个车夫正抬着坛子往牛车上放:“……哎??”
“我叫的, ”周攻玉不知何时跟上来,“这断食日忙起来没工夫出来采买,估计要多搬几坛回去。”
“……你啥时候叫的?”
周攻玉垂眸瞥了她一眼,无辜道:“出门之前。”
安琳琅:“……哦。”
来这一趟,搬了差不多十坛酸菜。能立即开坛就吃的,刘厨子给摆在前头。需要放一放的,就摆后头。酸菜搬好,安琳琅便想着跟刘厨子商议一下钱的事儿。但刚一过去,刘厨子跟猜到她要干什么似的避开了。连说自己手头还有事儿,转头就跑了。
安琳琅:“……”
“无事,我给他屋里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周攻玉让车夫先将东西送到西风食肆。转头见安琳琅的眉头紧锁,淡声道:“他何时回屋都能瞧见。”
安琳琅:“……”
这人跟有读心术似的,要不是她没什么龌龊心思,不然怕是看到这人的眼睛都胆寒。
“想跟刘厨子商议供货的事儿,那就抽个空将人请到食肆谈。”周攻玉虽然没正经做过生意,但有些事情一通百通,“将合作的意向表示清楚,架势摆到位,他也会正视这件事。”
安琳琅外头:“……说的很对,但是玉哥儿。”
“嗯?”周攻玉垂下头。
“……你能不能别老猜我心思?”
周攻玉笑起来:“你不是说让我跟着你干?”
“但也别猜得这么明显和精准啊!汗毛都炸起来了!”全都被看穿的感觉,真的是……
周攻玉眼里闪着细碎的笑意,点点头:“我尽量。”
安琳琅:“……”
酸菜已经送去食肆,安琳琅琢磨着既然来王家这一趟,怎么着也该去看看王大姑娘。甭管她是不是奶茶甜点吃多爆青春痘,这姑娘可是西风食肆的大主顾。两个月里她带着她的那群小姐妹不知给食肆贡献多少营业额,安琳琅自然是打心底的关心她。
“你先回去吧。”若当真是青春痘,喝点中药应该不难治,“我去瞧瞧王大姑娘。”
周攻玉垂眸凝视她,毕竟是去见未出阁的姑娘家,他跟着确实不合适:“多久回来?”
“……少不得半个时辰吧。”
他点点头,先行一步。
安琳琅于是问了张婆子,就跟她去王大姑娘的住处。
王大姑娘的院子就在前头,走不到一炷香就到了。安琳琅到的时候里头静悄悄的,张婆子去传了个话。等了片刻,出来一个小丫鬟引着安琳琅进去。
痘,确实是痘儿。又红又肿地爆了满脸。好些已经冒白头。老实说,确实是有点严重。王大姑娘此时坐在窗边,素来心宽的人一脸沮丧地在啃肘子。那圆乎乎的腮帮子还鼓着,身材也肉眼可见地圆了一大圈。安琳琅的汗又有点冒出来,虽然但是,就是心虚。
“琳琅你来了?”看到安琳琅,她眼睛噌地一下亮起来。
安琳琅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虽然没说话,王大姑娘的精神垂丧下来。她拦着安琳琅的胳膊,把人拉到桌边坐下来,哼哼唧唧的:“几日前一觉睡起来脸上就冒疹子了。当时还不多,就额头这一块。结果几日过去,整张脸都是。都不能见人,愁死了!”
瞥了一眼桌上的大肘子,安琳琅有瞬间的失语。顿了顿,问:“……请大夫了吗?”
“大夫说没事儿,”王大姑娘一屁股做在椅子上,抓起那个肘子愤愤地啃了一口,“说是年轻人火气旺盛,不挠破,过些时日自己会消退。给开了两罐药膏子。”
“……哦。”安琳琅,“你今年多大?”
“十四。”
正宗的青春痘。这东西很多人都长过,王大姑娘吃的这般好,长痘一点不稀奇。安琳琅看她苦大仇深地啃肘子,实在想说这么难过就别吃了。但眼看着那么大一个肘子没一会儿就被她给啃得干干净净。到嘴边的话老老实实咽下去,“大夫没劝你忌口?”
“哎?”擦手的王大姑娘僵了一下,心虚地别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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