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总会放大人的纷乱思绪,尤其是身边有着信任之人,诉说的欲望会无限放大。
“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张奕鸣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辉给人镀上一层脆弱的壳,此时响起的清淡嗓音让人心疼。
沈嘉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张奕鸣周遭情绪的变化,当机立断把自己靠了过去,强势的把自己的手穿进去,十指相扣。
举起来晃了晃,沈嘉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故作深沉的说:“好啦,准备姿势已做好,请说出你的故事。”
月亮本无光,又怎争得过永远耀眼的太阳?从挨着的肩上和相扣的手上,源源不断的暖意传来,周遭的清冷瞬间被驱散个干净。
讲起曾经,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张奕鸣贪念着温暖,把沈嘉锁进小小的眼底,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暗哑把人世悲欢娓娓道来,“他和我娘,算是青梅竹马吧。”
他?
沈嘉心有疑惑,但也知现在张奕鸣最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
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依偎在身旁。
“我外公家姓阮,和他家一样,做点小生意。适逢机缘,阮家生意蒸蒸日上。我外公想着带还有一把。但生意失败,张家二老受不了打击就去了。我外公心有愧疚,就把他带回了家扶养。”
张奕鸣表情淡淡的,好像真的是在讲述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他只觉是我外公对不起他家,是我外公的谋害害了他父母。于是他想方设法的接近我娘,哄骗了我娘一颗心。与她成亲后又设计杀害了我舅舅,顺势接手了阮家的生意。从那时起,世上没了阮家,只有重新崛起的张府。”
“最开始,他对我娘和我还是很好的。后来,或许是终于哄着我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又或许是单纯不想忍了。我娘小产了。”说到小产时,张奕鸣平如枯井的眼神狠狠一抖,窥探到了冰层下的暗流激涌。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提及母亲时和未出生的弟弟妹妹时,他终于无法再把自己当做一个叙事人,他也是这个故事里背负所有痛苦前行的可怜人。
沈嘉在张奕鸣毫无声调变化的叙述中,渐渐揪起了心,直到听到张奕鸣尽呼呢喃的“一个人”,再也忍不住。
直直给了他一个拥抱,极尽保护姿态,带着满满的心疼哄他,“你不是一个,你还有我。”
她自小随着奶奶长大,对父母没有太多的感情。但若放在自己身上,得知自己的出现不是父母相爱的结晶,只的只是有目的的接近,甚至血亲就是凶手。
就算无法感同身受,光是听,都想叹一句,命运捉弄。
“你若是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吧。”
“那怎么行。”张奕鸣的声音闷闷的,“都说了,把一切都说开后就成亲了。你现在不让诶说了,是不是反悔了。”
沈嘉哭笑不得,还有些愧疚,情感是双放的付出,自己给他的安全感太少了,才老是让他觉得她下一秒要反水跑路。
“好,你说。你慢慢说,我都听着的。”真要论起来,张奕鸣还是一个高中生的年纪,沈嘉后知后觉升起一股老牛吃嫩草的羞耻。直接带上了知心大姐姐的光环,宠溺纵容。
本想趁机套路沈嘉许下承诺的张奕鸣,动了动嘴巴又狠狠闭上。
算了,他能奢求这个女人懂什么呢。
一通打闹,刚刚悲伤的氛围倒是散得差不多了。
沈嘉心疼的问道:“那你小时候一定过得很苦吧?”现在沈嘉也拼凑出了故事的一部分,张奕鸣回去做的事,她大抵也猜到了。
那么小一个孩子,知道了真相,却没有能力复仇。忍受了那么多年才彻底摆脱,肯定很难受。
张奕鸣强迫自己忽略沈嘉慈爱的语气,继续说道:“我小时是不知道的,是阮家一个老仆,听见了他在我母亲坟前说的话。但碍于一些事情,最后在我十岁那年,离开张家的时候告诉我的。”
“从他掌家开始,张家一路高升,成了当地屈指可数的富庶人家。从我知道起,我就发誓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但那时我还小。我用了许多年才隐约窥探到他升那么快的原因。”
二人的姿势不知何时起从沈嘉抱着张奕鸣变成了张奕鸣把沈嘉整个圈在怀里。
故事还在继续,“他和官府的人勾结,犯私盐。”
私盐?
沈嘉被吓了一跳,紧张起来,“这可是大罪,会牵连到你吗?”
张奕鸣轻轻的笑了一下,“不会。”
张奕鸣说不会,沈嘉也就放下心来,心有余悸的说道:“那就好,我不用陪你亡命天涯了。”
张奕鸣哑然失笑,没料到沈嘉已经想的那么远了。
嘴上说得无比理性,不经思索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的安危,甚至愿意放下一切陪他亡命天涯。
如果这都不算爱。
“不对啊。”沈嘉从中抓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事情,“那你怎么又成了王婆婆的孙子,去了高坡村?”
他就觉得张奕鸣的身份不简单。
张奕鸣解释:“或许是我身上留着他的血,他没想取我的命。只是随便找了个由头,把我赶出张家。我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便装作一副心灰意懒想要离开的模样。婆婆原在我家上工,我曾帮过她的忙。婆婆便邀我随她回高坡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