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这个选项,杜太太会考虑?陈殊摇头:“叫她离了杜均,那是千难万难的。”
回了家,见楼下碎了一滩的玻璃,英子等在楼梯口:“小姐,杜太太在上面呢?刚刚生气,两个人扔东西,把玻璃打碎了。”
陈殊暗自生气,这个杜均,跟自己媳妇儿还动手了,动手也就算了,把我们家玻璃还打碎了?
陈殊绕过碎玻璃,叫四元去拿簸箕打扫了,免得扎到人,又吩咐英子去睡觉:“你去睡觉吧,这里我来处理。”
上了楼梯,项先生有事,不在工厂,他也是不管这些的。冯太太陪着杜均夫人坐在沙发上,拿了桌子上燕窝,劝她:“你还怀着身孕呢,五个月了,正是要紧的时候。再怎么样,你也得顾着孩子。杜均他做的不是,待会儿陈殊回来了,自然会说他的。”
杜太太坐着抹泪:“他哪里还管我,连这个孩子都一并不要了呢?我是说怎么一连两个月天天说忙,十日里也不过一日回了家过夜的。今天我才知道,是外面有了狐狸精,勾搭上了。我还要这个孩子做什么,横竖这个家都完了。”
冯太太只好又劝:“哪能这么说,杜均就是心性未定,以后就好了。”再别的,车轱辘话,冯太太都说了一晚上,早说得没词儿了。两个人相对眼巴巴坐着,杜太太就又是抹泪。
陈殊走进去,见屋子里乱糟糟一团,托盘里淘来的粉青汝窑茶杯也被碎了,只剩下孤零零一个摆在茶壶旁边。杜太太正哭着呢,她年纪也才二十岁,要论实际年纪,比陈殊要小不少。她瞧见陈殊进来,站起来:“陈小姐,您回来了?”
陈殊上了一天的课,累得要死,恨不得现在就躺在床~上去,放下书包,坐在沙发上,拢了拢桌子上的碎瓷片,问:“动手了?”
这时候,杜太太反倒说起杜均的好话,替他遮掩起来:“没有,我怀着孩子,他哪里敢同我动手。说话的时候,不小心,把茶杯摔了。”
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她慌忙擦了:“我们家里还有一套汝窑的茶具,就是没有这样好看的粉青色,赶明儿给陈小姐送过来。”
不小心把茶杯摔了?那玻璃怎么又打碎了?反正动手肯定是动手了的,只是大概没有打杜太太的,只是拿东西撒气罢了。
陈殊看她可怜,却也觉得无趣,索性明白问了:“我刚才回来,英子说,杜均要同你离婚?”英子说,这位杜太太要离婚,陈殊一万个不信,只怕是杜均犯了混,要离婚吧?
杜太太期期艾艾:“没有,哪有离婚这回事情?”不只是杜均怕陈殊,这样说话,连带着杜太太也有点怕她了。
陈殊觉得自己腰上很酸,往后靠着沙发:“既然没有要离婚,这是在闹什么?你刚刚说,不要这个孩子?孩子也你的孩子,不单是杜均一个人的,杜均不好,你就不要孩子了?都是要做父母的人了,可不能这样子看自己的孩子,把他当做武器。”
杜太太叫陈殊说得哑口无言:“我就是一时生气,孩子怎么能不要,我的骨肉,杜家的香火,怎么也得生下来。不能便宜了那个狐狸精。”这个时候,还没有堕胎的概念,即便是有,那也是不道德的存在。除了那些青楼胡同里的女子,才会去堕胎呢?
陈殊点头:“这就是了,保重自己的身体,先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再说。白白气坏了自己,怎么划算?杜均那里,我会问他的。”
这样说 ,这位杜太太反倒劝起陈殊来:“陈小姐,您也不要把他说得太狠了,他是男人,总要要脸面的。我这里多谢你了!我的事情,总是麻烦您和冯太太。”
陈殊笑:“没事的,太晚了,我叫四元送你回去。”
唤了四元进来,嘱咐他把杜太太安全送回去。四元垂着手:“是,小姐放心!”
冯太太送了她下去,陈殊实在是累极了,三两句话打发了杜太太,一倒头就睡在床~上。
眯了一会儿,冯太太回来了,她坐在床边,见陈殊是真累了,便没有开口。
陈殊翻过身,把床头的灯打开,趴在枕头上,怏怏的,问:“杜均做什么事情了?同女学生在一起?怎么一回事情?”
冯太太替陈殊拢拢头发,辫子散了大半:“你洗了澡再睡。杜均有什么事情,也是别人家的事情,没得你念了一天书回来,还要替他们调解。你累了,就睡觉,谁的事也不用管。”
陈殊躺在床上,感慨:“冯太太,你对我真好。这个时候,我妈就只会说,读书累什么累,读不好书,便是废物了。”
冯太太笑:“小孩子性子,她这是督促你严格用功呢?尔雯尔雅,我也不是常常念着她们,要用功读书的吗?”
陈殊没有说话,闭上眼睛,可是你也不会叫她们废物的,更不会嫌弃她们笨,没有出息。冯太太轻手轻脚关了门,出去了。
良久,陈殊翻了个身,微微叹息。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但终究意难平。
陈殊每个月便只有两天的假期,冯太太一般也不去打扰她,让她睡足了。果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醒过来了也不愿意起来,只是太阳渐渐照到房间里来,热得很,发出薄汗,陈殊便只有起来了。
往水房里洗了个澡,尔雯尔雅同英子在窗户边的书桌上写功课,陈殊坐过去,瞧了一会儿,对英子道:“很好,字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了,只是还要多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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