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沐气笑了,磨着后槽牙,恨恨地道:“你总算说了实话!在你心目中,本王便是个掣肘、拖后腿的!”
叶兰舟:“……”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就是不想带你玩。
黎沐深深地望进叶兰舟眼底,将她的冷淡看得一清二楚。
寒意直逼心头,比呼啸的西北风更凛冽三分。
叶兰舟蹙了蹙眉,啧,黎沐这什么眼神?
怎么瞧着那么不对劲啊?
她迟疑了下,说道:“请王爷恕罪,如今战事吃紧,兰舟多有冒犯。等战事结束之后,回到京中,兰舟再向王爷赔罪。”
说完,抱拳行了一礼,提步便走。
黎沐一阵气闷,一把抓住叶兰舟的手腕。
叶兰舟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黎沐的手,而后抬眸望着他。
“王爷还有事?”
黎沐深吸一口气,既无奈又无力地道:“本王随军不为邀功,而是为了一个人。”
叶兰舟皱眉想了想,「噢——」一声,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黎沐心下一喜,还以为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不料,叶兰舟下一句话,就令他差点当场爆炸。
“您是为了贵妃娘娘吧!”
黎沐心口梗得不行,脱口冲道:“本王是为了你!”
“啊?”叶兰舟懵了懵,眼睛瞪得老大,怀疑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黎沐深吸一口气,屏气沉声:“本王是为了你!”
叶兰舟:“……”
这回没听错。
好一会儿,叶兰舟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摆的跟招财猫似的:“王爷,别闹,这玩笑开大了!”
黎沐黑着脸,怒气冲冲:“你当本王是在信口胡说?”
“难道不是吗?”叶兰舟丢过去一个不悦的白眼。
“您是王爷,金尊玉贵;我是寡妇,不祥之人。王爷,您别拿我寻开心了,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黎沐张口就要争辩,可话到嘴边,却又卡住了。
他又何尝不知道,两人之间隔着天堑鸿沟,那是完全不可能在一起的。
可理智是一码事,情感是另一码事。
叶兰舟呵呵了声:“王爷要是没什么事,请恕我告退。”
黎沐扯着她的衣袖不松手,眉头拧得死紧。
叶兰舟挣了两下,没挣开,便不耐烦地蹬着黎沐。
熊孩子,拿我老人家寻开心也就罢了,还没完没了了。
黎沐轻叹口气,声音低沉下来,透着一股子无力与不甘。
“兰舟,本王是认真的。”
叶兰舟心口哆嗦了下,干笑道:“王爷昨晚庆功宴上喝多了,此刻还没醒酒。天寒地冻,您还是回屋再睡一觉吧,稍后我叫远哥儿给您送解酒汤。”
黎沐刚才的话,不论是认真还是玩笑,都只能是醉话。
黎沐倔强地望着叶兰舟,梗着脖子道:“本王昨夜就喝了那么一小碗酒,离醉远着呢!”
叶兰舟面沉如水,语气坚决,略有些严肃。
“不!王爷就是醉了,要不怎么说起醉话来了?”
“本王没醉!本王是认真的!叶兰舟,你即便不肯接受本王的心意,也不能如此无视!”
叶兰舟用力抽回衣袖,冷冷地道:“王爷有婚约在身,未来的沐王妃是吏部尚书家的贾小姐。我只是一个寡妇,家中有六个孩儿。我此生只愿守着孩子们过下去,别的什么都不想。”
黎沐上前一步,急道:“本王听说,贾小姐早就有意退婚,只是贾尚书身为臣子,不敢主动提出退婚。
待大军班师回朝,本王便去求父皇解除婚约。”
叶兰舟冷笑了声:“然后呢?”
黎沐张了张嘴:“然后……”
叶兰舟嗤笑道:“敢问王爷,历朝历代,可有哪位王妃是丧夫再嫁的寡妇?”
“前朝世宗皇帝的正宫皇后,便是二嫁之身,本王……”
黎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兰舟打断了。
“皇上可以立二嫁妇人为皇后,王爷却不能娶二嫁妇人为王妃。”
黎沐一愣,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皇上乃是九五之尊,他铁了心要做什么,没人能拦得住。
可王爷却不行,婚姻大事,全凭皇上一句话。
叶兰舟冷淡地道:“方才的话,王爷从没说过,我也从没听过。此后您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依然是克夫不详的寡妇。
你我一个是天上飞的鸟,一个是水里游的鱼,各有各的道,各行其道便是。”
理智告诉黎沐,叶兰舟的话是对的。
可他就是不甘心。
“本王查过,你过门三天便死了丈夫。兰舟,本王不在乎的!”
“可我在乎。”叶兰舟后退一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冷冰冰地拒绝。
“先夫去岁过身,我尚在丧期之中。只是为养育子女,日常出入达官贵人府邸给人看诊,着丧服怕贵人们嫌晦气,不得不着常服。
但我心中,时时不忘先夫,家中也设了灵位,早晚三炷香供奉。”
黎沐定定地望着叶兰舟的眼睛,倏尔冷然讥笑。
“如此说来,你已铁了心为亡夫守节,不再改嫁?”
“正是。”叶兰舟不假思索地答道。
“当真谁都不嫁?”黎沐又往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望进叶兰舟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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