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哥儿嘴撇得跟碟子似的,唠唠叨叨地抱怨:“哪还有得挑?东宫也来人了,说太子有意将嫡出长女琼华郡主许配给我。“
叶兰舟下意识看了顾长淮一眼,而后不动声色地道:“你不是想当驸马爷么?太子嫡女虽非公主,但也是满东黎最尊贵的少女,配你绰绰有余。”
远哥儿撅着嘴抱怨:“我才不要当劳什子驸马爷郡马爷呢!娶个金尊玉贵的天之骄女回家,那不是给自个儿迎个祖宗回来么!”
叶兰舟安慰道:“你爹娘未必就允了东宫的亲事,你不必着急,且仔细挑着。真若是看上哪家小姐,想来你爹娘多半会如你意的。“
成王黎沐扶摇直上,太子坐不住了,想用婚事拉拢护国公。
可护国公与成王并肩作战,一同立功,未必就肯应下东宫的婚事。
太子不直接向皇上请旨赐婚,而是去派人向彭连英说亲,多半是料定直接请旨,皇上未必答应。
顷刻间,叶兰舟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
远哥儿嘟嘟哝哝的,很不满意。
叶兰舟深知,像远哥儿这种官宦世家的子弟,婚姻几乎都逃不开利益二字,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傍晚,有人求见,是个胖墩墩的老妇人,穿着一身紫红的棉布衣裳,发髻上簪着一朵老大的绢花,一手拎着斧子和秤,一手抱着一大卷纸。
来人扭着水桶腰来到叶兰舟面前,扑通一跪,扎扎实实地磕了个响头。
“媒保王赵氏,请江夫人安!”
叶兰舟怔了怔,官媒婆?
“起来说话。”
“谢夫人。”王赵氏站起身,佝偻着身子,满脸堆笑地道,“夫人大喜啦!”
叶兰舟又是一怔:“喜从何来?”
“老身是这京城中最有名的媒保,做媒三十年整,凡是经老身说项结亲的,那可都是琴瑟和鸣、儿女双全。”
叶兰舟端起茶盏轻啜了口,淡淡地道:“如此说来,你来我府上,是为了说亲?”
“正是,正是!「王赵氏热情地道……」前些日子有好几位官太太,托老身为自家小姐向贵府少爷提亲呐!
因着夫人不在京中,这才耽搁下来。这不,夫人一回京,老身就来说亲啦!“
叶兰舟嘴角抽了抽,什么情况?向孩子们提亲?
“我家大郎年方十二,二郎也才十一,三郎只得九岁,不知官太太们看上的是哪一个?”
“都好,都好!”王赵氏一甩帕子,笑眯眯地道,“老话说,女大三,抱金砖,韩御史家的千金十五岁,配大少爷正合适。”
说着将那卷纸铺开,一张一张地指给叶兰舟看。
叶兰舟:“……”
“王大学士家的千金十岁,礼部尚书的孙女八岁,威远伯的孙女六岁,小是小了点儿,但配四少爷正正好。
还有刘相爷家年前添了个位小千金,许给五少爷最是相宜。“
叶兰舟简直哭笑不得,一个媒婆,就想将她五个儿子给包圆了?
哪知王赵氏还没说完,清清嗓子继续说道:“那镇国公的小孙子刚满五岁,只比贵府六小姐大上两岁。那镇国公可是太子爷的老丈人,真真儿的皇亲国戚。
不是老身多嘴,六小姐若是做了镇国公的孙媳妇,那可是一世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
叶兰舟:“……”
好家伙,连三岁的幺妹都不放过!
这群人也忒丧心病狂了吧!
王赵氏殷切地看着叶兰舟,抿了抿嘴又说:“瞧这情形,托老身说亲的大有人在,夫人可以慢慢考虑。若是中意哪家小姐,派个丫鬟小厮吩咐一声就是。”
叶兰舟婉言拒绝:“我家儿女年纪尚小,不急着说亲。”
“诶……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如今正是说亲的好时候,可不能再耽搁了。”
叶兰舟冷冷地道:“我的儿子,娶妻只看中意与否。我虽是做娘的,在婚姻大事上,不会横加干涉。”
“夫人此言差矣!”王赵氏急了,唾沫横飞地掰扯,“自古婚姻大事,需得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人身为母亲,怎能不为儿女的婚事筹谋打算?“
叶兰舟不悦地道:“我先夫亡故才两年,我与儿女均是守孝未满,不宜议亲。”
王赵氏一愣,上下打量叶兰舟一遍,见她一身淡青色锦衣,发髻上只有一支白玉簪子,的确是挺素净。
又想到进门时瞧见门对子是用蓝纸写的,于是陪着笑脸往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一巴掌。
“是老身的罪过,夫人与少爷小姐们既是为爵爷守丧,那老身便回了各家官太太,待夫人丧期满后,再来说亲。”
第369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王赵氏走后,叶兰舟当即吩咐下去,闭门谢客,全家守丧。
这帮子达官贵人太疯狂了,连没断奶的娃娃都不放过,保不齐哪天就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了。
阖府上下,女子在鬓发间戴一朵小白花,男子则用粗麻布条束发。
若是外人问起,就说皇上追封老爷为爵爷,阖府感念皇恩,为爵爷再守三年丧。
叶兰舟以守丧期间不便待客为由,想把远哥儿赶回护国公府。
不料那小子铁了心要赖着她修炼仙法,死活不肯走,还搬出天地君亲师那一套,说师公去世,徒孙该当守孝,也整了根粗麻布条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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