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瑾星说不出来是何感受,明明是云游盟那位雇主设下来的局,这几天下来,却处处都在徐风的掌控当中。
而他这个人,看起来虽然散漫懒惰不着调,但当所有的事物都展露出獠牙来的时候,他便成为了一个避风港,所有人都会奔向他来。
若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往后的生活,应当会有趣许多吧……
少年游(10)
天空中,雪还在飘飘荡荡地下,徐徐长老轻抚着紫金酒葫上的纹路,目光也穿过了飞云亭,看向了那一片白茫茫中。
若他还在,该有多好。
不知过了多久,在那白雪之中,缓缓走来了两道身影。
这两人皆身穿黑衣,头发许久未曾打理,下巴上还蓄满了胡茬。
竟像是刚逃难回来的一般。
“再也不去云外境了……”小狼一脸的疲惫,“打死也不去了!”
“你还说……”席墨的右眼上还留着一片乌青,似是被人给揍了一般,很难看出这是平日里那席家少主的模样:“要不是你非要进那赌场,也不至于硬生生多待一年,这下终于……终于回来了。”
“我哪里知道云外境的人都这么狡猾的……”小狼狡辩道,远远的看见了那坐在飞云亭中熟悉身影,眼睛登时一亮,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长老!长——老——”
席墨怔愣了一瞬,随即赶忙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和头发,这才跟了上去。
“长老,三年了,我好苦啊!”小狼一上来就同徐徐长老倒苦水,而徐徐长老则是轻笑着帮他拍去身上的泥土。
君煜止也未曾想到三年不见,席墨竟能狼狈成这模样,即便是练得再好的定性,眉眼之间也不由出现了一抹笑意。
“席兄可是……在云外境遇到了什么困难?”君煜止问道。
闻言,席墨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心:“最大的困难不在云外境,而是一直在我身边。”
说着,席墨的目光便看向了那方在徐徐长老前一个劲地求安慰的小狼。
君煜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瞬间了然。
小狼却是丝毫都没有注意到,只是目光倏然一动:“诶,都三年了,老大她醒来了吗?”
白雪纷飞,祭月宗内,后山之中。
清室外盘坐着一个白衣男子,身上的衣衫似与风雪融为了一体般。
云念在那清室中睡了三年,应辞年便在这外面守了三年。
“灵主这次只身对抗折轮,身体消耗到了极限,估计要沉睡上十年了。”远处,唐元看着那闭目打坐的白衣身影,不由喃喃道:“少尊怕是还要再守上七年。”
“在修真界中,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对于一个在等待中的人来说,每一天都难捱。”清妙缓缓说道。
“唉——”唐元忽而长叹了一声。
清妙的目光看了过来:“因何叹气?”
“我替少尊难受……”唐元对上了清妙那不解的目光,又接着说道:“灵族沉睡苏醒过后,修为少说也会提升一个大境界,想来灵主苏醒后的修为也应当进阶到了渡劫期,那样她便可以飞升了,在修真界中也滞留不了多少时间。这样说来,少尊等了十年,也只能再见灵主一面。”
闻言,清妙的眸子也垂了下来。
但他们想的这些问题,应辞年却从来都未曾想过。
他只记得,七年前的雪是这般,七年后的雪,也是这般。
天地是一样的白,一如他的心般澄澈。
应辞年轻闭着眸子,忽然鼻间一阵痒意,他睁开眼睛,正撞进一双熟悉的眸中。
只见云念手中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正挠着他的鼻子,见人睁开了眼睛,眉眼也弯了起来。
“云念……”应辞年心中恍然一动,“你醒了。”
云念蹲在他的面前,手肘撑在膝上,捧着下巴,目光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十年了。”云念倏而开口轻轻道。
闻言,应辞年的眉眼也弯了弯:“是啊,十年了……”
“你有话没同我说。”云念倏地逼近,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能够透过瞳眸看到慌乱的自己,面对她突然的逼近,应辞年的耳根都红透了。
云念又接着问道:“是什么话?”
“嗯……”应辞年犹豫了下来,想了十年的事情,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处开口。
而云念看着眼前的人,思绪却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这一辈子,若没有你在,我又如何会有今天。
这世上从未有人给过她这样的感受,重生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跌落入困魔境中看到的人是他,沉睡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他,苏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
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她竟慢慢觉得这些是理所当然的,慢慢觉得,他就应该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若说是灵主与部下之间的理所当然,倒也说得通。
可这样的话,她心中竟会有一丝不甘浮现。
她离应辞年很近,近得连他那仓促的呼吸拍打在脸上的感觉都格外清晰。
可她却还想再近些。
垂下眸子来,能够清晰地看到他鼻梁的高度,再往下,是那好看的唇瓣。
云念无意识间靠得越来越近,应辞年仿佛已经听到了自己蹦得极快的心跳声,他轻轻抿了抿唇瓣,喉结默默滚动了下,而后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