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了每天能领午饭这个事。艾敬之那个老头当众这样说的时候,他并不相信,以为他不过就是人前显示一下假慈悲。等到余浩轩也这样说,还随手给了他这么好吃的白馒头,他多少有点开始疑惑了。
仙府内的弟子居然每天都能吃饭么?如果每天他都可以领到吃食,不求是这种白面馒头,只要是糠饼就行,那也肯定比禁地之内的日子舒服多了。艾敬之莫非真不是骗他,只要他乖乖听话不惹事,就能给他这样的好日子过?
庄子墨的思绪有一些飘。以前他坚持活着无非是希望有一天能被放出禁地,他就可以报复艾敬之。但心底一直有个陌生的声音提醒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
是什么事情?
难道妖魔在他心头种了蛊。他那些阴暗的念头,想要杀戮报复坑害其他人,都只是魔气影响?艾敬之的确是折磨他这么多年,余浩轩也曾经伤他数次,他恨他们能说得上缘故。但艾香盈呢?上一次进入禁地,她手下留情不忍重伤他,及时收了灵气反而受伤。她的善良,他能看得出来。
今天见到的小师妹安亦真也是体弱多病,看起来灵气不足修为很低的样子。她从未去过禁地,更不曾伤过他。他竟然为了报复别人,就那么理所当然的决定,谋划着哄她去极北之地送死?
也许艾敬之平时打骂他说的并没有错,他一直桀骜不驯魔性难除,在禁地关了二十年,让他接受教化,甚至一直不沾荤腥,也改不掉他内心嗜血的凶性?他们这些弃民,这些魔奴从根上就被污染了,天生就是坏的?
这样的他,为什么没有像其他同伴那样死掉呢?他为什么还活着?
安亦真离开了吕师叔的住所,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艾敬之就来探望了。
嘘寒问暖几句话,艾敬之终于转入正题,说道:“几日后,等小盈出关,你余师兄就会率众去中洲参加盛会。你是不是也想去呢?”
安亦真点头,眼中满是期盼,说出口的话是以退为进:“这是自然,不过上次我年幼没机会,如今修为也太差,怎敢去丢脸,也怕拖累师兄师姐分神照顾,因此,全听师尊安排吧。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
艾敬之最是受不了安亦真这样懂事乖巧的样子,他慈爱道:“为师知道你一定是想去的,自然不会拦着你。但是这次盛会除了切磋术法和修行心得,也是为了选拔精英弟子去极北之地封印魔山。到时候你就不要再缠着他们非要带上你,行不行?”
安亦真琢磨着人设的性情,若是乖巧的一口答应,反而容易让艾敬之怀疑她有猫腻,不如就显露出想去的样子,对人藏不住心事,越是单纯越能让艾敬之觉得好掌控更放心。于是撅嘴道:“师尊,为什么我不能去呢?”
艾敬之最喜欢的就是安亦真的单纯,心中不藏事,怎么想就怎么说,这反而容易拿捏,他耐心安抚道:“一来极北苦寒之地气候恶劣,你体弱多病,行不到魔山说不定就病在路上,那时肯定要人分神照料护送你回来;二来封魔之行比普通降妖除魔更为凶险,你生身父母当年修为那么高,也还是客死他乡。我是怕,怕他们照顾不周,让你受了委屈,甚至是……小真,你一向明白事理,若是因你一个人,拖累了门派的师兄弟,甚至再影响了大局,这种事你肯定不会做的,对不对?”
安亦真缓缓点头,又看似天真的问道:“我明白,也不会做那样的事。但若是我身体康健,又有能力自保呢?如果我也能入围精英选拔呢?”
艾敬之心想这孩子心气是很高,一味打压没用,不如先好言鼓励。莫说是还有十天不到的时间,就是再给她十年刻苦修炼,她也不可能达到入围精英的水平。因此放下刚才担忧,笑道:“小真,若你能入围精英,那为师肯定不拦着你。不过这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你又想哄为师给你什么法宝?还是又想学什么术法招式了?”
“师尊,今天余师兄在演武堂教了我一些逃命的身法,他说配合法宝和仙术使用,效果会更好。无论将来我能否入选精英,此次出门前我也想好好练习这些逃命的功夫。刚才我去看吕师叔,他给了我一个紫金铃,您看……”安亦真献宝一样拿出了紫金铃。
艾敬之惊讶道:“这可是当年为师的师尊传下来的法宝,世间只有一对,吕师弟居然肯舍得将这个传给你?他可曾教你术法口诀?”
安亦真将口诀熟练的复述出来,轻轻一摇,紫金铃发出了悦耳的声音,灵气虽然并不是很盛,激荡的波纹却能肉眼可见,金光闪烁余韵如水波扩散极远。
艾敬之比刚才更加吃惊:“怎么会?你灵气稀薄,寻常的法器很难催动。而紫金铃这个口决虽然不是太难,可是你今天才刚练习就有如此成效,实在是难得。可见这法器与你的灵根颇为契合。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口诀,你再学一下,试试看能否学会。”
这个新口诀一共几百个字,字句之间并没有什么逻辑,安亦真听了一遍口诀,已经全记下来了。她却故意练习了四五遍,才将口诀背完。
不过这已经远超寻常人的水平。一般人学这么长的口诀都要先看文字,反复读几遍才能背诵,安亦真居然只是听了一遍,就能跟着背诵,虽然有几句错漏颠倒,不过四五遍之后能一字不错全都牢记,实在是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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