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老侯爷进宫面圣,将过去那些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翻了出来。元晁年为官十余载,今日绝对是他最不愿回想的一天。莫天奉直接当堂质问,他有没有扣下当初老侯爷几次送来的礼和信,元晁年自然是说没有。
可是接下来一连串的质问,却让他当堂哑口无言。
莫天奉当真是不管不顾脸面,连他和原配间夫妻感情之事也要在众人面前过问,还直言他负心薄性,要他给个说法。
元晁年现在才发现,这些年来莫家只是不与他计较,并不是怕了他。
若是莫家人真犯起浑来,压根不是自己能招架得住的。
他从前竟然有些飘飘然,自以为有跟忠勇侯府决裂敌对的本事和能力。
幸好,皇上是给他留了几分面子的,劝当堂愤怒得直咳嗽的老侯爷不必执念于过去。
两边都是臣子,皇帝自然希望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在言语中督促两家和好。
如果不成,那圣上就会偏向位高权重的忠勇侯府。
元晁年正是因为认清了形势,所以才来找老太太,让她把过去拿了莫家的东西都还回去。
这也是莫天奉的要求,他不肯跟元晁年坐下来说话。
但是他既然派人送了那么多礼给元宁,这就表示莫家是顾及两个孩子的。
元晁年已经把自己能不能过如今这一关,押在了元宁身上。
可元老太太还是不能理解,她也不愿意把库房里的宝贝都交出来。
“你觉得元宁那丫头机灵,能劝得侯府那边不针对你。那你吩咐她去做就行,东西摆在哪里有什么要紧,只让她咬定收到了便是。”
闻言,元晁年口水都说干了,在她面前急得不行,方言都出来了:“娘嘞!”
“你以为那侯府的人还能像当初那么好糊弄?如今连皇上都掺合进来了,你知道刚才照你那样说的后果,等同于欺君吗?”
元老太太哪里懂这些,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又听元晁年说道:“不止最近这些,还有当年侯府送来的厚礼,也都要归还。”
“什么?!”老太太惊了,“那都多少年过去了,你不还他难不成还能找到依据?”
别说,人家老侯爷,今日还真拿出了一份送礼清单来。
莫府送了些什么,皆登记在册。
元晁年将小册从怀中拿出来,知道老太太不识字,挨个报给她听。
但是既然过去这么久,有些东西自然也就没能继续存放下来。
元老太太虽然对朝中的局势半点不明,却能听出儿子语气中的坚决,这些念了出口的珍宝是铁定要收回的。
她心下有些慌张,道:“这礼品也不是全然存在我这儿,你不是也拿了少说一半吗?”
元晁年闻言,又是叹气。
当初他刚为官,手里并没什么钱财,多亏了原配夫人,还有莫家在成亲当日送来的那封红包接济,才能迅速在朝中站稳脚跟。
至于其他的厚礼,有些被拿去讨好同朝官员,顶头上司充排面。还有些,甚至被他送了当时宠爱的小妾。
送给府中人的,应当还能要回来。
但是那些送出去的,他大概只能自己掏银子,买同等价值的东西补上。
两日后——
近二十口大箱子,被送进了元宁住的院子里。
她的院子雅致,却不算大,如今更加显得逼仄拥挤了。
元晁年脸上挂着有史以来最慈爱的笑容,挥退了婢女仆从,单独跟元宁聊了聊。
他希望元宁能在忠勇侯府那边说和,并且‘澄清’侯府送来的礼并不曾被私吞。而是被她母亲,留作了元宁的嫁妆。
既然东西留不住了,元晁年至少得把自己的名声保住。
他之所以在跟原配的两个孩子中,找上元宁,是因为她比起元湛来要懂事靠谱很多。而且之前在猎场,她不是跟莫家两兄弟有说有笑吗?
元晁年觉得如果有元宁在中间,至少能缓一缓莫家人的怒意。
可是元宁却突然作天真状:“父亲不是说过,小孩子不能对大人说谎吗?”
元晁年让她一噎,面色有几分难看。
事到如今他不能打自己的脸,只好说这些本就是元宁娘亲留给她的。若不是被催得紧,本该等她成亲那日才拿出来。
元宁听了在心里好笑。
其实能让他把吞了的东西吐出来,已经十分不容易了。元宁放眼望去,自己莫名多了二十箱嫁妆,这笔买卖不亏。
毕竟侯府那边如今已经清楚元晁年是什么人了。
至于其他人怎么看他,这些都与元宁无关,她也不在意。
但仅仅是不亏而已,还不够!
莫家那边送的礼就算牵强解释了,可是前些日子,元老太太扣下太后给元宁的赏赐,又怎么说?
元晁年本来就焦头烂额,一听这风声吓了一跳。
他就算不知道这事,也了解元老太太是个什么性子。往日里总要把持着府中钱财也就算了,元晁年孝顺,不会与她计较。
但这次事情可大可小,他本来就处在风口浪尖下,赶紧抢在太后问责下来之前,自己府里关起门来先行处置了。
老夫人是长辈,元晁年未免被人戳脊梁骨,干脆把一切都推到了杨氏的头上。
反正这段时间,也正巧是杨氏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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