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宁不动声色打量着两人中的另一人,他身着黑衣,身形高挑,手中把玩着一个大眼红脸的陶瓷娃娃。
那是元宁的娃娃……她之前在一个小摊上看中,摆在马车内作装饰用的,无聊时就喜欢这么放在手里玩。
这人竟像是到了自己家,居然随意碰她的东西。
如果今天跟元宁出门的是莫烽莫云,那她就要直接喊抓贼了。
这人似乎克制着声音作势想咳嗽,另一人就显得非常紧张:“主子?是不是伤势……”
话没有说完,大概是因为想起元宁还在马车里,孟寻手中匕首又朝她逼近了些:“我们要出城,希望你能帮个忙。”
元宁心说,这可半点没有请人帮忙的客气。
但是对方手里的凶器泛着泠泠冷光,看着就是见过血的。
莫尧等在外头不远处,他见元宁上了马车好一会儿,忍不住催:“我身上也有银子,你先下来吧。”
“来了。”
元宁掀开帘子下了马车,随后她领着莫尧,去寺庙前头找到卖黄米糕的摊贩。看摊子的是个花白头发老婆婆,手脚倒是干净利索。这里的黄米糕有成型成卷的,也有切成了薄片放油锅里面酥过的。她在旁边支起一口铁锅,炸过的黄米糕米香味肆意,尝起来更是软糯弹牙,十分能勾人的馋虫。
元宁每样都买了些,将炸过的黄米糕分给莫尧和随后跟出来的莫纤纤。
继续与他们说话谈笑,神色并无异常。
也没有或明示或暗示过,刚才看见的蒙面人。
直到回程的时候,荷蕊和含珠随车行走,掀开帘子吓得一哆嗦:“小姐……”
“无事。”元宁安抚道,让她们不要声张,“我要出城。”
元府来的四辆马车都打道回府,元宁往相反的方向走,元老太太也不会管她,顶多到时候跟元晁年念叨几句。
元宁端坐在马车一侧,而在她的对面,是两个陌生男人。
之前拿匕首的那个男人,元宁判断他应该是家仆,以另一人的命令马首是瞻。在车内坐着便显得有些局促,若不是马车顶不够高,他恐怕就站起来了。等元宁再次上马车的时候,发现他总算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蹲着。
本来就空间有限的马车内,因为塞了三个人显得有些局促。
马车突然一晃,对面端坐的男人不小心碰到了元宁的膝。
她抬眸看过去,对方没有看她,往旁边挪了一点点。
然而下次摇晃,他的腿还是碰到了她的。
元宁:“这位……公子,你是受伤了?”
“……”
不肯回她?元宁也不介意。
她又问:“伤势严重吗?”
对手的手隔着面巾覆唇,带着闷痛的咳嗽声,就是他的答案。
哦,似乎是很疼呢。
孟寻用防备的眼神盯着元宁,这姑娘主动打听王爷的伤势,不会是想判断他们处境,趁机向外面的人求助吧?
然而他还要威胁的话没说出口,却就见元宁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白瓷瓶递过去:“这是治外伤的药。”
以元宁如今跟侯府的关系,她想要些好的伤药很容易。
元宁以为他不要,转头递给孟寻:“你拿着?”
一只手飞快伸过来,接走了元宁手里的药,并且迅速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仿佛慢一步就有谁要跟他抢似的。
而这时候,孟寻的手才伸到一半。
灰溜溜地缩了回去。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些黄米糕,你们俩饿了吗?”
孟寻刚想说话,他看了眼旁边的眼色,道:“我不饿,我家主子……应该饿了。”
元宁就将黄米糕递过去,被称为‘主子’的男人依然沉默,但是接了。元宁看到了他手上一条长长的疤,贯穿手背直到腕骨,甚至更加往上的地方。没有经过包扎处理,看起来还是新鲜的。
元宁又让他:“能把伤药还我吗?”
闻言,对方似乎怔了怔,从怀里摸出刚刚那个小瓶子,递还给她。
“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挺听话。”元宁心想,不免又觉得好笑。
行,就看你装不熟要装到什么时候。
趁着对方的手还没缩回去,元宁拉住他的袖子,将瓶中药粉轻轻洒在他手背的伤口上。
她做这动作的时候,马车帘子刚好被掀开。
“小姐……这种事怎么不叫奴婢……”
含珠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戛然而止。
元宁抬头,马车帘子已经被关得严严实实:“……你们俩刚才,有没有听到我的婢女说话?”
车内两人的反应十分一致表示——没有!刚才没有任何声音!
马车外的含珠拍拍胸脯表示,吓死她了!
言语简直不能形容她内心有多惊悚,方才看到了什么?小姐居然给劫持她的那个男人上药?
肯定是被逼的!
最可怕的是,那个男人当时看小姐的眼神。
疯狂,偏执,不顾一切想要占有……以及被打扰后,能用眼神将人凌迟的怒意和威胁。
可惜元宁抬眸,看到的是一双恢复无辜的浅瞳。
对方还刻意避开与她对视,装作在看手里的陶瓷娃娃。
城门口——
近两日守卫格外森严,竟比往日多出了三倍的兵力。他们似乎在重点查出城的人,基本上每一辆路过的马车都要被拦下彻查,以往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除非遇到大案要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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