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这个郑家,一丁点空隙都没有,他现在蹲在这,过会还得老实出去。不然,那些狼狗都是训练好了往人死穴上咬的。
刑侦这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谢霖忍不住咂舌:“这都快赶上军队了,这老狐狸是打算建国吗?”
他哼了一声:“贩毒的都这个架势,这叫「帝国」。对了,你们说要抓何洋,是有什么新发现了?”
“凶器上有他的指纹,板上钉钉,已经让徐帆去帮我们申请抓捕令了。”
“凶器?凶器上的指纹不是冯小月吗?跟何洋有什么关系?”
“你没收到消息?”
“什么消息?”
应呈和谢霖对视了一眼,这才说:“哥,冯小月死了。”
他一顿,只听应呈继续说:“今天早上发现的,凶器塞在她xia体,那狗日的还拿线缝上了,上面全是何洋的指纹。郑远峰……是我们三个亲手放走的。”
那双深海一样的眼睛里,有怒气和悔恨纠缠燃烧,突然一声巨响,塞在热水瓶里的一腔热血终于引爆了整个世界。
“哥,有些责任,我们谁也担不起。”
然而叶青舟短暂的沉默过后,依然摇头:“不行。据我们这边掌握的情况来看,何洋这小子是后入伙的,就算能得到郑远峰那老狐狸的信任,也还算不上骨干,顶多算个打手,他是负责管卖阴这块的,贩毒他沾点边,但未必在圈子中心,抓了他,不一定能把贩毒集团牵出来。而且你把他抓了,我估计郑远峰得醒,醒了这事就更不好办了。”
“那你怎么说?你让他走之前,不给他下套了吗?”
谢霖问了一句:“套?什么套?”
叶青舟说:“审讯的时候,我暗示他手下有个叛徒。我们这么大放厥词一定抓他,证明我们心里是有底的,这个底就是那个叛徒。
但他后来知道我们手里没证据,就证明我们暂时没收到叛徒的信。
这代表什么?代表这个叛徒不稳,变成了一根墙头草,第一次是他侥幸,这个叛徒忍住了没出卖他,但随时有可能有第二次,所以他把马琼拉出来转移我们视线,自己第一时间赶回来揪叛徒了。”
“那这么说……他的骨干现在全在这楼里?”
他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动手,不就一网打尽了?”
“不行,还差一个。我蹲到现在没看见何洋露面,不确定何洋是不是真的躲在这里。
而且……我们已知的骨干里,那个外号叫黄毛的没到,这人能算得上是二把手,毒品他接触的最多,也最得郑远峰的信任,要么不行动,要么就把他一块抓了!”
谢霖沉默了一会,他很清楚,这个集团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么一口气逮个干净,但凡跑了一个,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们不能冒进,他们必须得把这个黄毛也逮住!
但……
谁也不能确定,这个黄毛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等他来了这些其他的骨干还会不会留在这里。
这几乎是一场分秒必争的博弈。
叶青舟抬手看了一眼表,不再多言,说了句「走」,一个就先领着应呈和谢霖回到了自己车上。
——
徐帆电话一挂,直奔楼上:“陈局!证据确凿!请求批捕何洋!”
“什么?这么快?”
他把检查报告摊到桌上:“杀死第一死者马晟的凶器上沾满了第二死者冯小月的指纹,而杀死冯小月的凶器上检查出了何洋的指纹,抛尸地附近的监控也拍到了何洋离开的画面,所以……”
陈强突然打断:“离开?那就是说没拍到确凿的证据?”
他愣了一下:“这……可……”
监控在技术科那边,他也没顾得上看,这会倒是答不上了。
谁料陈强很快话题一转,站起身一挥手:“你去通知刑侦全组准备,去库里领枪,禁毒支队青舟已经带走了,文件回来再补,我通知特警,快!”
“我也要去!”
“不行,我跟你黄副亲自指挥,得留个人在局里坐镇。”
“陈局!至少也带上我……我怕他们出事,让我也去吧!”
陈强抬头看他那一身白大褂,一如他憋在心里的一腔热血,干净,纯粹,闪耀着明媚而坚韧的光芒。
——曾几何时,他身穿浅蓝色警服,拘束的坐在红色幕布前,拍警官证证件照笑得又假又僵硬的模样,还深深刻在脑海里。
此后,少年一脚踏错越走越远,从台前转到了幕后,没有荣耀,没有光彩,只有帽子正中的警徽依然熠熠生辉,只有那颗赤子之心从不褪色,然而……
他再没有机会穿警服了。
“陈局……就这一次!让我去吧!”
陈强看着他那双眼,一咬牙当场拍板:“换警服,去领枪!”
他甚至来不及开心,只是应了声「好」就扭头又往楼下跑。
见徐帆身披白大褂的背影就此消失,陈强这才大叹了口气,打开上锁的抽屉取出手铐往腰后一别,打了个电话给黄志远——
“志远,是时候了,咱们上山逮老虎!”
——
六月十日,早十点四十分。
一切准备妥当。
十余辆警车关了警笛,顶着灼灼烈日悄悄杀进了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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