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呈对外的千钧一发毫无知觉,因为他自己这里也是针锋相对。
只见他掏出打火机往桌上一拍:“威胁我?行啊,来!打火机我给你放这了,你要是有胆你就点火,不点你是我孙子!想死是吧?来啊!爷奉陪!”
开玩笑,这居井屋全是木质结构,一烧起来大家一起玩完,再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
左护法果然没敢伸手去接那打火机,应呈就语气一改笑了笑:“左先生得清楚我是来谈合作的,合作是什么意思?合作就是咱们之间只有单纯的利益,我不是来动摇你的地位的,所以没必要给我立什么下马威,我都不稀得加入你这个什么组织。
我给你出洗脑技术,必要的时候再给你提供一点粉,你按人头数给我分点提成就可以了,何必呢?弄成这幅样子谁也下不了台不是?”
“赚钱嘛,我也没说不跟叶总合作,是叶总先藏着掖着神神秘秘给我搞出来一个替身,这怎么就能怪到我头上呢?”
应呈冷笑一声,指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脑袋反问:“我先动的手?”
“这个就揭过吧,叶总不也把公道讨回来了?”左护法一努嘴示意昏迷不醒的小金毛,然后才说,“既然叶总是来谈生意的,行的直坐的正,把傅老师借我两天,又有什么好怕的呢?难道……傅老师不干净?”
宋志民听着又是悚然一惊。行动与不行动像两座大山一样压在他肩头,左边是优秀的人民干警和无辜的群众线人,右边是一着不慎就会波及整个商城的易燃物,沉寂在文件与孤高办公室的那颗赤忱之心突然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涌动的热血促使他下达了最终指令——“不能再等了,行动!”
谢霖一声「宋副」还卡在嗓子里,就听他已经做好了布置:“一组组织有序疏散,小心不要发生踩踏事故,二组准备突入,一口气把所有人都控制住,绝不能让他们点火!特警组同步支援,快!”
特警队长田良捂住了耳麦小声问:“怎么办?”
现在包厢有可能已经被浇了汽油,应呈那小子还把打火机拿了出来,万一真把兔子逼急了,放火能拦得住吗?
听声音二组已经在往居井屋放心汇聚了,谢霖只好骂了一句:“妈的,还能怎么办,上!”
说完又提醒了一句:“二组小心,里面有汽油,绝对不允许开枪!”
他和田良这才一前一后,各领着一组特警冲进商城。他眼观六路,看见陆薇薇大声疾呼,劝退了那对正打算求婚的浪漫准夫妻,将蒙在鼓里的群众向外疏散,看见二组的兄弟逆流而上一窝蜂涌向居井屋,也看见秦一乐守在防火门旁一步不敢离,指挥着店家有序撤离。
前后不过几秒,他突然听见「嘭」一声巨响,震得他耳朵有瞬间失聪,一抬头只见火光乍现浓烟阵阵,有个人影同那些吊起的气球一同坠落了下来,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然而这只风筝一眨眼就落在了木制的求婚舞台上,又发出「嘭」一声巨响,将木板溅起一人多高。
他的血比红毯更红,腹腔里有什么东西像小气球似的噗噗炸了两声,就吐出了一口粉红色的泡沫——那是内脏破裂的声音。
然后他挣扎了一下,不动了。
61、失约
谢霖颤着手去试,发现应呈仍然在顽强呼吸,立刻指挥顾宇哲叫了救护车。
医护人员来的时候,由于他全身骨折,手脚软得像海绵,只能用带血的红毯把他裹了起来,像拎尸体似的把他装上了车。
兰城的人民医院已经不支持接收,救护车只能直奔高速赶往省里,却再度遭到了拒收,转而又马不停蹄一骑绝尘,最后直接把人送到了首都最好的专科医院。
谢霖一路陪同,连衣服都没有时间换,穿着沙袋似的防弹衣在医院跑上跑下,汗水浸湿他的发梢。
他不敢停,他怕他一停下,脑袋里绷得紧紧的那根弦就要断了。
早上六点五十。
应呈的手术已经持续了五个多小时,医生们潮水似的扑进手术室,红灯刺眼地亮着,谢霖怕它灭了,又怕它一直不灭。不知不觉间,双腿就开始忍不住地颤抖。
走廊那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他急需转移注意,开始警觉地盯着那个方向——是陈强带着应爱华和苏月兰夫妇赶到了。
谢霖孤独地扛了一夜,调动了全身力气才维持住的冷静表面在那一刻终于分崩离析,他猛一起身却双腿一软,直接扑到了应爱华跟前,连膝盖的剧痛都感觉不到,只是哑着嗓子说:“应局,应呈……应呈他……”
陈强还在复健期,走路一瘸一拐,跟应爱华一起把他扶住:“小谢!”
“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没把他看住,应呈他……”
——他快死了。
他喉间一滞,嗓音嘶哑,断断续续再说不出话来,一回头只见手术中的灯依然亮得刺眼,应爱华先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这才问:“小谢,不怪你,这行动是应呈自己组织的,我心里有数,但你得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应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当时……当时主指挥是应呈,江还是他的线人负责卧底,我是负责联络特警组的。
江还的手机正在通话中,被目标发现了,应呈这才冲了进去,后来宋副下令行动,等我跟田良一个前门一个后门冲进去的时候,应呈就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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