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城市特大连环杀人案。”专案组经过严格筛选,正式成立。由应呈的父亲应爱华担任专案组的组长。
应呈紧赶慢赶杀回市局,来回不到一小时的功夫,专案组的动员会就已经开完了,空旷而密闭的会议室里只坐了应爱华一个人,很明显——是在等他。
“爸。”
“叫组长。”应爱华斜眼睨了应呈手里的手杖一眼,丝毫没有怜惜自家蠢儿子的想法,语气里充满了公事公办的严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出去躲闲?这个案子有多大你不知道吗?你当你还在休病假呢?
上班期间找不到人影,你当警局是你家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医院里住了那么长时间都没点长进,当队长的人了还带头翘班,你手底下的人还怎么管?我看你心思也不在案子上,不想干了就脱衣服走人。”
应呈掏了掏耳朵,多年以来早就把脸皮练成了铜墙铁壁,还敢嘻嘻一笑没个正经:“劳驾,现在的队长是谢霖,我就是个副的,要骂你骂他去。”
应爱华一见他这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更窝火,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放,“啪”一声溅了一桌面的水星:“又找打了?不想查案是不是?那正好,专案组没你的位置,滚出去,这身警服也给我扒了,像什么样子。”
他这才轻咳一声正色道:“没说不查。除了这个案子,我还有一个别的案子要你帮我查。”
“什么案子?”
“璟瑜的案子。”
应爱华魁梧的身姿突然顿住,随即,为了掩饰这一点,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然而他的倒霉儿子显然没打算让他好过,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他回来了」,这下,那只茶杯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停在了半空。
“你说什么?回来了?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他没死,我刚刚临时脱岗,就是先把他送回我家。”
他又连忙放下了杯子:“璟瑜?璟瑜回来了?回来找你?那江还呢?”
“也在家啊。”
他忽然又坐了回去,然而唇角紧抿,透出一股紧张感,半晌才开口问道:“璟瑜……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表面上看着四肢健全,但是……心理像是有很大问题。现在江还是确诊PTSD刚出院没多久,璟瑜又疑似抑郁,这两个人挨一块像是在加油站玩鞭炮,我瘆得慌。”
“那你还敢就这么把他们俩放在家里?”
“有禁毒的人盯着呢,而且我安了窃听。璟瑜毕竟……死了十一年了,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在我们有大案子的关头突然回来。所以……我连傅叔他们都没通知。”
应爱华终于给了他一个白眼,哼了一声意味不明。
“当年你是这个案子的直接负责人,璟瑜的死也是你下的定论,现在璟瑜回来了,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了吗?这案子你是查还是不查?”
“问我?”他冷笑了一声,“是,我确实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也确实基于所有证据的整合得出了璟瑜被撕票杀害的结论,那你呢?你是当事人!何况受害人就在你家里呆着呢,不问他问我?”
应呈不语,他要是能问得出来还用得着在这扯皮吗?
父子俩顿时诡异的沉默下来,应爱华指节在桌上轻叩,似乎是思考了一下,良久才听他说:“当年我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后来刑侦技术进步,这个案子我也不是没翻出来过,可从来没有任何进展,现在受害人已经死而复生,关于当年的真相最清楚的人莫过于他自己,你要查就自己去查。”
说完他起身就走,应呈终究得不到任何回应。
受害人傅璟瑜,疑似涉案人员江还,案件调查负责人应爱华,所有跟十一年前的「6.09绑架案」有关的人员,竟诡异地在这个关头聚集到了一起,却都对这桩案件的细节及真相三缄其口,其中尤以应爱华为甚。
他忽然转身:“爸!”
应爱华脚步一顿。
“你记得璟瑜被绑架的那天你干了什么吗?你把我从床上拖下来打了一顿,那是我从小到大挨的那么多打里最狠的一次,你问我为什么不跟璟瑜一起回家,你问我为什么不看好璟瑜,你问我为什么不问问璟瑜到底去干什么。
十一年了,我连傅家的大门都没脸踏进去,因为在我心里,璟瑜是我害死的!
你敢说你不是这么想的吗?你们所有人都把璟瑜的怪罪在我身上不是吗?
我平白无故做了这个杀人犯整整十一年!
爸,现在我是以一个儿子的身份在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当年你儿子的发小被人绑架的真相?”
他转过头,干脆而果决:“不可以。”
“爸!”
“我说过,我能做的都做了。你放不下这个案子,可以,想要卷宗我也给你,但我能做的仅此而已。”
应呈终于说出了他一直以来的疑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谁是凶手?”
他原本转身要走,闻言脚步一顿最后还是一步都没迈出去,一回头,就听应呈又劈头盖脸地问:“而且你还知道,对方为什么绑架璟瑜,璟瑜这些年来又在哪里,当年,你身为负责人帮忙隐瞒了什么,对吗!”
他眉目里都凝着寒霜与冰雪,一眯眼,那一如既往的压力迫使着应呈低下头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指责当时身为公安局局长的我包庇罪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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