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杀马晟?”
她沉默了一下,随后微笑了一声:“小晟出生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求一个公平。我求了二十多年只求我爸能平等公正地爱我们两个,但我求了这二十多年也求不到这个公平。
我恨了他一辈子,他得了癌症,这个仇我再不报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是他逼我的。但凡他能有一丁点公平,我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小晟……也不会死!”
应呈逼近了一步,突然发现陆薇薇从马琼身后的墙角摸了过去!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就选择了信任,一颗心从未如此激烈地跳动,他立刻佯装一切如常,躲开了目光,只冷声说:“你这是承认,你就是杀害马晟的凶手了?你是怎么联系上冯小月的,谁是雇凶的中间人?”
“应警官,你不用担心,你才是目标,他会主动来找你的。”
“我再问一遍,他是谁!”
她恍若未闻,只是温和地抚过怀里江还的眉眼,喃喃说:“江还曾为客,相逢每醉还……江还……真是个温柔的名字。”
应呈看见她手腕一转刀锋亮起,那一刹那几乎窒息,他立刻扣上扳机,却又及时止住了手指,因为陆薇薇已经蹿了出来,像英勇无畏的子弹一样扑倒马琼,两个人滚做一团,他连忙窜过去扶起江还,只见刀刃依然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细小血痕——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失去这个男人了。
马琼手里有刀,陆薇薇一次夺刀失手不敢再近身,立刻往后一滚一骨碌爬了起来,一甩那头大波浪恶狠狠啐了一口:“你爹我想扇你很久了!今天不撕了你这身抹茶色的乌龟壳我就不是你陆姐!”
……这一开口还是她陆姐的老配方老味道。
马琼慢悠悠爬了起来,还有空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举止里依然端庄得一丝不苟,丝毫没把陆薇薇放在眼里,越过他看了江还一眼,轻轻笑了一声:“应呈,我真恨你,本来我可以走,但现在我要死在你手里了。”
应呈解开江还的手铐,把他放平在地面上,这才站起来持枪逼近,眉目里的怒火已经像岩浆一样翻滚沸腾:“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吗?你要死也只会死在法律手上!放下刀,你跑不了的!我知道你上面还有人,把一切都说出来,还能给你将功折罪,你要知道一切还有希望,你罪不至死,不要一错再错!”
她缓缓放下刀,应呈只听身边的陆薇薇「啧」了一声,刚要说话,却只见她迅速一换手,竟从口袋里掏出了枪直指江还!
「嘭」一声枪响!
应呈只觉耳廓炸裂,手抖了一下,下一秒就见陆薇薇飞起一脚把马琼踹翻在地,冲上去一把夺了她手里小刀和手?枪,用膝盖将她跪压在地。她肩膀中了一枪血流如注,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
——江还依然以一种半昏迷的状态躺倒在地,时不时因刻在魂魄深处的恐怖噩梦而颤抖。
他呼出一口气,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陆薇薇,给她止血,叫救护车。”
陆薇薇点头,一边掏出手机打120,一边腾出手扒下了马琼的高奢小外套按住她伤口,下手半点不客气:“放心,我不会让她死这么容易的。”
应呈一眯眼:“秦一乐呢?”
她答得十分自然:“我们一起到的,他进火场找谢队和叶队长了。”
说话间,灰头土脸的秦一乐和谢霖就一左一右架着更灰头土脸的叶青舟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叶青舟显然受伤更重,一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脸侧,一手依然死死攥着枪。
“应呈!”谢霖看了一眼陆薇薇和身边的秦一乐,下意识挡住了应呈,“你没事吧?”
“外伤,没事。哥呢,这是怎么了?”
叶青舟倚着墙滑坐下来,血糊了半脸,沉甸甸挂在左眼睫毛上,以至于难以睁开眼:“没事……”
要不是当时他考虑到应呈手脚不便先去救他,不至于反而离爆炸源更近,飞起的机器碎片炸了他一脸,结果没想到人家自带神兵天降,根本用不着他出手,恨啊。
他这么想着,又看了一眼半昏迷状态的江还,隐晦地问道:“人呢?”
应呈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远处消防车的警笛呼啸着向这边靠近,应爱华接了求援信号也正在带人赶来的路上,应呈看着那边的滔天烈火,浓烟遮天蔽日,终于放下了枪,血从他肩头一直滑落到指尖,纠缠在滚烫的枪管上,最终在灰尘里绽开一朵鲜艳的花。
叶青舟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断裂,骤然卸去了三分精气四分神,只余三两皮肉囊还在喘气,看了马琼一眼,疲惫至极,突然冷笑道:“好久不见啊,马总。”
马琼身下凝出一滩血泊,冷笑一声并不打算理他,只是转过头看着江还,喃喃念了一句「小晟」,眼角忽然有泪水流下来,她的弟弟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亲手杀了他,现在又来演什么姐弟情深!”
她闭上眼不做任何辩解,甚至咯咯笑出了声,睁开眼却是脸色一变,向江还厉声喝骂了一句:“是不是你害死了他们!是不是!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这句话仿佛什么开关,江还突然触电一般浑身一颤,记忆与幻觉掺杂,一片一片碎成片扎满他全身,他忽然痛苦挣扎起来,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太阳穴,应呈连忙抓住他的双手,再怎么呼唤他也听不进去,却听见他喃喃做声,口中颠来倒去,只会说两个词——「小西」和「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