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是焚尸后移到这里的?”
“应该不会。”曹铭连忙摆了摆手,然后指向了尸体身下的焚烧痕迹和诡异的漆黑液体,“你看,这个痕迹很难作假的,我比较倾向于认为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尸体底下压着一大堆纸样的灰烬,已经被尸体渗出的油脂和不知名的黑色液体浸透了,应呈问:“助燃物是液体?汽油?还是酒精?”
“味道有点奇怪,哪个都不太像,我不能肯定,等鉴定结果吧。”
“那这些纸样的东西是什么,照片?”
“对,全是照片。好像是用照片辅助,泼上液体助燃,估计得有上万张。助燃物不够也是尸体没有充分燃烧的原因之一。
尸体底下应该还有没有烧毁的,但现在尸体表面和外面这一圈灰烬都比较脆弱,我不敢乱动,等鉴证的人呢。”
说话间徐帆堪堪赶到:“别等了,我来了。路上有点堵。”
曹铭立刻往旁边一让:“来,你看看,这怎么处理?我怕破坏灰烬,没有乱动。尸体底下可能会有没烧毁的照片。”
徐帆仔细一观察,头又疼了起来,沉着脸嘀咕了一句「怎么最近遇上的都是这么复杂的现场」,随后才说:“灰烬利用率不高,就算能有没烧毁的照片,画面估计也被损坏了,要复原有点难度,这么多照片……得,我鉴证又不用下班了。尸体状态怎么样,能翻动吗?”
“能。已经碳化了,小心一点就行。”
“那先把尸体翻过去,我估计会有照片粘在尸体背上,先把这一部分取下来。”
曹铭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动手把尸体往侧边翻过去,应呈见鉴证的人已经开始勘察现场,转身正要去找死者父母,却听徐帆忽然「卧槽」一声,生生又把步子止住了:“怎么了?”
他用镊子从死者背上取下一张照片,骇然说:“这……这不是……你吗!”
谢霖悚然一惊,仿佛有一万只蚂蚁顺着他的后背一齐涌上脖颈,再低头一看,吓得他生生打了个寒颤,喃喃说:“是同一张……”
虽然尸体的油脂下渗后将所有照片都浸花了,但不妨碍一眼辨认出那是同一张照片,同一张应呈的照片。
应呈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愣愣站在那里,他盯着徐帆手里的照片,片刻后忽然笑了起来,说:
“他回来了。”
——「X」,回来了。
他现在敢确认这具尸体绝不可能是江还。因为以「X」的性格,要杀江还,也一定会让他清晰地,惨烈地,完整地死在自己面前。
而且,他回来了,那就证明,他离江还也很近了。
徐帆从他的神色中直觉出不好,立刻站起身把人拉到一边:“他是冲你来的,用你的照片放火烧人意思太明显了,不行,你别插手这个案子,让谢霖给你安排两个人保护你。”
“不需要。他很明显是在挑战我,从去年郑远峰的案子就能看得出来,他现在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毫无遮掩,我们警方一直以来的无能激发了他犯案的欲望,他越大胆,就越有可能露出马脚,他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一直保持谨慎,这或许是我唯一一次亲手抓住他的机会。”
“应呈!你别胡来!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他真要杀我六百米开外就能把我狙了,你能拦得住?”
“你……”
谢霖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也觉得徐帆说的有道理。以「X」的性格,鬼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现在我们在明,暗箭难防,你先躲躲总是没错的。”
应呈冷笑了一声,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寒气来:“我要是不想躲,你能把我铐起来吗?”
“应呈!”
他恍若未闻,自顾自走进了洗车行里,徐帆想追,却被谢霖一把拦住了,向他一摇头:“算了,劝不动他的。”
徐帆又急又气:“他最近一直这样?”
谢霖疲惫不堪地叹了口气:“江还失踪以后就是这样了,跟刺猬似的,一言不合就扎你。”
这些天整个刑侦都笼罩着一股诡异的紧张氛围,他虽然身为队长,却无能为力。
大家心里都清楚,江还失踪这么久,几乎已经不可能生还,但谁也不敢明说,一听哪里发现了疑似人员,照样倾巢出动为自家老大求一个心安,只不过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盼只盼时间能填平应呈心里高楼倾塌之后的废墟了。
徐帆只能轻轻捏了捏他肩膀:“没办法了,你多担待。”
他点头……
犹豫了一会,他又问:“你说……江还会不会还活着?在「X」手里?”
谢霖遥遥看了一眼应呈的背影,喃喃说:“如果江还还活着,我怕应呈就要死了。他不拼个你死我活,绝不会收手的。”
这对于「X」不过一场游戏,想必江还就是赌注,但对于应呈,却是无论如何不可能退让半步的绝境。
——
赵欣和的父母年逾七十,想来应该也是老年得子。夫妇俩佝偻着脊背,被生活压成了两只煮熟的虾,谁能相信这样的年纪竟还能负担一个洗车行的繁重工作呢。
店铺后面是一个露天的小院,因为不避风雨,墙角已经布满了青苔,石板做的洗漱台上还堆着洗到一半的碗筷,二老坐在竹木做的小板凳上,无声流泪,陆薇薇正在旁劝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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