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就这么走了,那你要怎么办?”
陆小少爷道,“在下最坏不过挨家父一顿打罢了,又哪里比得过姑娘与晋王的终身大事重要。”
秦君恩没忍住,又‘啪’的一巴掌拍上了桌子。
“我真是没白认你这个哥们儿,够义气,待我接晋王平安回家,婚礼当日,定封你一个大大的红包。”
陆小少爷笑道,“红包可以有,不过待姑娘日后大富大贵,也不要忘了赏在下个一官半职做做才好。”
秦君恩愣住,“一官半职?我这,可我顶破大天也不过就是个王妃,这等事情,怕是还得去求王爷才好。”
陆小少爷摇头,他道,“非也非也,在下自幼喜爱戏曲,也曾偷师学过八字命脉,姑娘生得大富大贵、母仪天下之象,日后定是要做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秦君恩不言,她只将人瞧着。
于是陆小少爷又说,“待姑娘居于高位,在下愿做您身边最值得信任的心腹大臣,强悍的外戚势力于后宫争斗,定是不容小觑的。”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便是在这‘漫清楼’的窗外。
小曲儿仍是在唱着,不过这天儿,却是快要亮了。
秦家人在外始终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将这房门给撞开,四下环顾一圈,发现早已不见了秦君恩的踪影。
台子上的姑娘,不知何时将口中所唱的‘凤求凰’改成了‘清江引’。
带头的守卫与那眉眼含笑的陆小公子撞上视线,忽而记起刚刚有个抱琵琶的歌女出了房门。
等等,这屋子里唱曲儿的人,分明一个也没有少。
“不好,立刻通知守将封锁城门,务必将三小姐给拦回来。”
风有些冷,拍在脸上跟小刀子在刮似的。
回城养病这半年,倒是把身子给养娇贵了,骑马没跑出多远的路,秦君恩这手倒是被冻的发硬发僵。
她早前就逃出了城门,找到了陆小少爷同她说的接头人。
拿了人家给的银子和干粮,又换了一身方便的马装和一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
秦君恩背上背着一把剑,戎装加身,再拿一条红发带将发丝高高束起。
正值初冬的季节,越往北走,这天气就越是冷,路面也渐渐积起一层厚厚的白雪来。
除却吃饭和睡觉的时间,秦君恩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在往北疆赶去。
可奈何路途遥远,此番足足耗时大半月,她才好不容易跑到关外,远远瞧见了那面高高挂起的‘秦’家军旗。
“来者何人?”
“兵马司骑军副尉秦君恩是也。”
城楼上守卫的士兵一听,忙道,“是三小姐,速速放行。”
秦君恩拉住缰绳前行几步,终是扛不住这一路劳累,身子晃悠两下,跟着眼前一黑,便是一头扎下了马去。
等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
行军作战用的帐篷扎的紧实,屋内又燃了一盆碳火,秦君恩的手指动了动,而后睁开眼,迷迷糊糊的便瞧见了一具高大健硕的身影。
“爷爷。”
秦君恩眼眶一热,跟着张开双臂,便是蹿进了老人家的怀里。
冰冷,僵硬,这盔甲还硌脸的厉害。
老将军‘哈哈’大笑两声,跟着抬手拍了拍秦君恩的背脊道,“我秦家儿女,顶天立地,何故做此嘤嘤之态?”
秦君恩愣住,又连忙将自己的脸从那盔甲之上挪开。
说来却也不想,但算上前世,她是真的快有四五年的时间没有再见过自家这老爷子。
想当年秦家遭难,爷爷是第一个站出来想要平息事态之人。
他交了兵权,默认了宋承治扣在他头上通敌卖国的罪名,于回朝第二天自缢与家中,只为表明秦家无反抗皇权之意,希望借此能保全秦家上下三百多口人命。
老爷子去世当日,家中众人连丧事都没敢给办,秦君恩只从青果嘴里听说,二少爷带来的口信,只在自家后院的竹林子随意挖了个坑,便将爷爷给下葬了。
秦君恩难受,心疼,如今再能见着,心下自是欢喜的。
一时没控制住,同这老爷子撒了个娇,哪晓得还被人嫌弃。
要知道她以往性情豪爽,也素来是没心没肺惯了的,做此模样,倒也确实是一反常态。
于是正想扯着笑脸和老人家打个招呼,哪晓得爷爷倒是率先一巴掌拍上了秦君恩的背脊。
“身体怎么样,回皇都养伤大半年,这番再回北疆,不去找那淳炙阿达报仇雪恨?云关峡谷的一箭之仇,我们秦家岂能这般轻松随意的就同他认了怂?”
这一巴掌,不偏不倚,正好拍在了秦君恩前些时日挨了大伯那一百戒鞭的伤口上。
“嗷!”秦君恩先是哀嚎一声,而后才反手压着自己的腰背道,“报仇的事儿再说吧。”
虽然在这一世,事儿还没过去多久,但是若要算上秦君恩的前世,她也早就把那淳炙阿达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我这回来是找晋王的。”
秦君恩性子野,虽然善良,是个好姑娘,但毕竟自幼于军营里长大,多少也带着几分血性在。
有仇不报,这实在不像她的性格,尤其还把这一箭之仇给说的这般轻松随意,秦老爷子正觉奇怪之时,却又听见秦君恩提起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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