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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珩在几案前坐下,抚了抚发疼的脑袋,翻阅起账本来。
    玉兰汀里,顾芷柔泡在浴桶中,周身被水汽缭绕。
    她心绪已缓和了许多,开始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来。
    想起先前在那处小院里,那位谢公子和那薛家小世子之间的话,饶是她当时没法看见,也能想象出那人说话时的狠戾来。
    她彼时受了惊吓,并未仔细听他们的谈话,但那句“她是我的”,她却记得十分清楚。联想到认识那位谢公子到现在,他说的那些话,她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虽也感念那人几次三番救她,但他像是误会了自己是他曾经认识的某个人了,那人的闺名中也有“柔”字吗?她觉得很奇怪。
    如若那谢公子没有认错人,那定是得了什么癔症,应当离远一些才是。
    想到薛平说的那句他玩死过女人的话,又觉得被这样的人惦记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她顿时浑身发冷,直吩咐小婉给她再添些热水。
    小婉用手试了试水温,已有些烫手,她柔声提醒:“姑娘,这水已经有些烫了,添不得了,要不然该烫伤了。”
    顾芷柔没再吩咐她,只又在那儿沉思。她泡了许久,连手心都泡出汗来,汗水浸湿右手的伤痕,她疼得直皱眉。
    小婉见了,忙拿帕子给她将手擦干,看着自家姑娘那葱白娇嫩的手上多了些深深浅浅的血印,她红了眼眶。
    过了许久,泡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顾芷柔才从浴桶中起身。担心她今日受了惊吓睡不踏实,小婉将软榻移到她的床榻旁,陪她一起睡了。
    ~
    第二日,一大早江北侯府门前十分热闹。
    百姓们将侯府门围得水泄不通,只因那薛小世子血肉模糊地躺在自家府门前,身上看着没有一处完好的,连同那十分名贵的衣衫也脏乱不堪。
    众人不知真相,皆议论纷纷。但到底是这薛小世子作恶多端了许久,趁着薛府还没人出来,百姓们都拍手称快。
    那薛平被围观了好一会儿,来开门的家丁听见府门前乱哄哄的,赶紧将门打开,驱散围观众人。怕薛家人记恨过来寻仇,那些百姓脚底抹油般溜了。
    开门的家丁转头回去叫了两个小厮过来,将薛平从地上抬起,可薛平手脚筋刚被挑断,抬着他走的人每走一步他皆巨痛无比。他此时已不能言语,只在那儿哼哼唧唧。
    那些家丁平日里没少受过自家这位世子的气,只装做不知,还同先前那般抬着他往前院走,反正待会儿到了侯爷和主母面前他也没办法告他们的状。
    薛府一家人正在饭厅用饭,见着血肉模糊的薛平,薛薇顿时便呕吐起来。那薛志看见自家儿子如此这般,气得直发抖,而薛平的亲娘——那尊贵的侯夫人,见此情形,已急得昏死过去。
    命人将薛平带下去安置好,薛志转头便吩咐去将那伤人之人找出来。可传话的人才出门,他却觉得有些不对,薛平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宫中给他传消息说秘使要来时出了事,转头又吩咐人去各处据点查看。
    可哪里还来得急,萧珩一早就去了方刺史府中,此刻已带兵将他们薛家的各个据点围住。
    人证、物证俱全,方刺史立时上书宣和帝。奏折中条条控诉薛家在江州多年的所作所为,并请求圣上下旨裁决,随后便又带兵去了江北侯府。
    方刺史带兵闯入薛志的书房中时,那位江北侯还在给宫里当皇后的妹妹写信。未曾料到会有人会突然闯入,他连那封还未装好的书信都未能及时销毁,方刺史于是又得了一个罪证。
    待有府衙上前将那尊贵的侯爷压在地上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方刺史将写着他们薛府据点的清单放到他面前,他才终于幡然醒悟。
    薛志老泪纵横,心中懊悔不已,但不是懊悔薛家做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而是懊悔生了薛平那么个败家玩意儿。昨日发生了何事,他已在薛薇口中隐约知道了大概。
    若不是他这个儿子行事如此张扬,他们薛家如何能让别人有机可乘。
    府兵在薛府中四处抓人,将那些主子都押到衙门的地牢中,薛薇哭爹喊娘也没有任何用。
    而那薛平才刚刚被下人收拾干净,府衙就进了院门,他听着那些房中的姬妾、下人趁机搜刮财物的乱哄哄的声音,转头却又被人丢进了江州衙门肮脏恶臭的地牢中,连一句痛呼都发不出来。
    已将薛家的事料理清楚,萧珩带着谢玉给的药膏去了贺府。贺家老夫人听见下人通传说他来了,心中猜想他对自家外孙女心思应当不简单,只叫人将他引到自己院里。
    贺老夫人昨日已从小婉那里得知,这位谢公子就是宁江上救了自家外孙女的人。她知道先前孙子送去的银子这位谢公子也没收,只又找账房支了两万两银票,想着今日就卖卖这张老脸,看看这位谢公子收是不收。
    萧珩跟着贺家的家丁到了益寿堂,向老夫人行了个礼。老夫人和颜悦色,先是感谢他对自家外孙女的救命之恩,“贺家虽是商贾人家,但也知恩图报,公子救了老身的外孙女那么多次。虽说救命之恩大于天,但不知道谢公子想要什么,老身斗胆给公子准备了两万两银票。”
    萧珩听了皱眉低下头,并未言语。身旁的嬷嬷将装着银票的盒子呈到他跟前,他却迟迟未伸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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