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将她给惊醒, 他动作十分轻柔,这头发一擦便是两刻钟。
如今已是九月, 早晚天气寒凉些, 越往北走越甚。顾芷柔身上只着着单衣, 在睡梦中竟打起冷颤来,萧珩走到窗边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转身又回到榻旁。
他小心翼翼将她的裤子褪去,原先在屏风后边瞧得不真切,如今借着烛光, 他终于瞧清楚她两腿上的伤来。
青紫的一整片淤青在她白皙的肌肤映衬下十分明显,还有几处磨破了皮,虽不很严重, 但确是足够叫小丫头生自己的气。
他对着自己没能在马上就察觉出她的难受而感到自责,微微轻叹口气,从怀中拿出一瓶药膏来,用滚烫的指尖擦到她的伤上。
兴许是困乏得紧,她只蹙眉嘤咛一声,却未曾醒过来。
药膏是谢玉给他的良药,如今谢玉随军前行,他来找阿柔,自然也就随身带着一瓶。
现下看来,还没与离国大战,倒是派上了用场。
给她抹好药膏、整理好衣服,又将被褥给她盖好,他才顾自地绞起头发来。
原先他也担心着到了冬日,她没法子适应北地的寒凉,可留在京中或是将她送回贺家,他都如何也放心不下。
苍州城虽与木城有些距离,但她在那里,离自己近一些,他也能心安。
又过了两刻钟,他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榻。
小人儿醒着时还对着他气呼呼的,如今不知是觉得冷了还是为何,直往他的怀里钻。
他大掌抚上她纤弱的肩背,吻了吻她的发顶,安心地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却是顾芷柔先睡醒了,迷迷糊糊好一阵儿,发觉自己在他怀中,又为着他昨日的话生起气来。
她轻轻一脚就往他小腿上踢,小姑娘力道小,不痛不痒的,却还是将他给闹醒了。
见他皱着眉头睁开眼,趁他抬手捏着眉头时,顾芷柔三两下从床榻上爬起来,想绕过睡在外侧的男人下床去穿衣。
可身前的男人就像同她作对一般,故意将腿弯弯直直以此挡住她的去路。
他身量高,几乎将整个床榻纵深全部占满,她心中恼怒又拿他无可奈何。抬腿想跨过他时,却被他使坏绊了一下,下一秒,她便落到了他的怀中。
“放开,我肚子饿了,要起床吃东西。”她胡乱寻了个借口。
他却不吃她这套。
“柔柔莫名其妙生为夫的气,为夫冤得很,若柔柔一直不肯说,那我们俩今日就都不要起来了,反正昨日柔柔也累了。”他只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知道他做得出来,大军就在他们身后,若是再耽搁只怕他们便不能一齐到苍州去。
想了又想,顾芷柔决定说实话,“你昨日问我……是不是来了月……事,我们不过成婚还没得半月,你是如何知道女子月事的?”
她先是十分扭捏,纵使与他成了婚,但姑娘家这般私密的话题,是断然没法脸不红心不跳地同他说的,可话都在嘴边了,干脆也就一口气全都说完。
听了她的话,萧珩先是愕然了半刻,随后竟大笑起来。
望见他笑个不停,顾芷柔更加恼了,只气得红着脸质问他:“有什么好笑的?”
见他不回话,她挣扎,他却怎么也不将手放开。
“柔柔昨夜气了我一晚上,我当是为何,原是自己胡思乱想吃醋了?”他不再笑她,话语中满满是挪揄。
他抱着她直起身子,凤眼熠熠地望着她,“我宫中可是没有一个侍女的。”
顾芷柔听了沉默不语,萧珩又继续说:“阿柔兴许记不得了,从前你来月事时常腹痛,都是为夫亲自给你揉肚子的。”
知道他说的从前是上一世,可这样的事儿她从来未曾梦见过,只皱着眉头反驳他:“你胡说,我从来没有梦见过,而且我腹痛有汤婆子,要你的手做什么?你明明……”
她还没有说完,他却将滚烫的大手贴到她的腹部。
“为夫的手,当真没有汤婆子好用?如今时辰尚早,不若我就叫柔柔回忆回忆?”他如今这耍赖讨好的模样倒是让她一时忘了生气,同他笑闹起来。
没过一会儿,屋外响起敲门声,原是小婉来伺候两人洗漱。
麻溜儿从床榻上爬起,顾芷柔随意将鞋一套,就小跑过去给小丫头开门。
“姑娘,怎的出了远门还赖起床来?”小丫头两手抬着盆水,嘴上又开始唠叨。
罪魁祸首此刻已穿好衣裳悠闲地坐在床榻边上,她转过头狠狠嗔他一眼。
萧珩却摸摸鼻头笑了,这过了一晚上,终还是将她哄好了。她要一路上都气着他,不肯同自己说话,他如何能受得了。
俩人洗漱完下楼用好早膳,一行人便又启程了,记着昨日的教训,萧珩今日没敢再让她骑马,只带着她规规矩矩地坐马车赶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如此赶了五六天路,到了温泉之乡腾县。兴许是他们路上赶得紧又不需要安营扎寨休整,已将大军甩开近二十里路。
如今顾芷柔瞧见了从前自己在书上才能瞧见的温泉之乡,如何都不肯走了,想泡一泡这鼎鼎大名的温泉解解乏。
算着与大军之间的距离,念着她一路上的辛苦,萧珩终是没能拗过她。
寻了几个当地人问路,包下了间有泡池的驿馆,几人在腾县休息半日,等到次日一早才又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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