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和那日一摸一样的话,只是今日他这话中,多了几分不知何处来的挪揄,她只无奈地在他跟前跪下。
“阿芷从前在大周时未曾得见过天颜,也不知离国的礼节,失礼的地方,还请王上莫怪。”
她先前不知青唐嵇祥寻自己来有何事,心中恐惧,可如今见他这般,只觉得这人十分难伺候。
见她给自己跪下了,青唐嵇祥似是没料到般,只愣怔片刻随后走到她跟前蹲下,望着她低垂的眉眼,“前几日的事儿,你还记恨着我?”
他这话说得半点儿征兆都没有,又有些奇怪的刻意亲近,顾芷柔记得自己同他并没有熟到能说这话的地步。
可知道他如今就在自己跟前,顾芷柔只盯着他脚下的靴子,头也不抬地回话:“阿芷不敢。”
“我先前说的话,你又忘了?”
顾芷柔无奈,仍硬着头皮不去望他,违心地说着奉承的话,“王上龙章凤姿,阿芷惶恐。”
可面前那人听了只冷哼一声,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顾芷柔不得不去看他,她袖下的拳头握紧了几分。
“非得这般,才知道害怕?”
瞧见她眸中的惧意和无奈,怕又将她惹恼了,他喉头微动随后松开了手。
“起来吧,”他只站起身来,坐回到先前的那处几案旁,“你可坐到边上的那处软垫上去。”
顾芷柔却并没有听从他的话,仍跪在原地,“王上找阿芷有何事,可以直说。”
她说完,他却不语,只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子。
顾芷柔只能让步,坐到一旁像是先前就已为她准备好的软垫上。
望见她掀起斗篷一丝不苟坐下的模样,满满都是对着自己的戒备,青唐嵇祥只觉好笑。
“王上如今可以说了?”顾芷柔只想赶紧敷衍完跟前坐着的这位离国王上,然后同冬影一块儿离开此处。
“这些日子,可还住得惯?”
这算哪门子正事?
顾芷柔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能同他客套,“公主待我十分照顾,自是住得惯的。”
“可我听塔拉说你想在城中另寻个去处?”
“这些日子多有叨扰,如今阿芷只想快些寻到兄长。”她十分柔顺地回答着,言辞中并无不妥。
“然后呢?打算和你兄长一同回大周去?”顾芷柔仍无法从他这话中听出任何意图来。
“阿芷的家在大周,祖母也在大周,自然是要同兄长一同回大周去的。”
听出她这话说得十分坚定,青唐嵇祥有些失落。这几日他除去看军报外,想了许多。
为着她的美貌也好,为着她眼中从未见过的倔强也好,他不想将她放回大周去。哪怕她真是个细作,他相信自己也能将她牢牢看住。
可他前些日子与她有过争执,他不想再将她吓着。
“好不容易在此处住习惯了,不着急去寻别的住处,我和塔拉并不觉得被你叨扰。你同你的侍女两个姑娘家,住到城中去我们也放心不下,你且安心住着,待寻到你兄长再另说。”
听见坐在上首的青唐嵇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顾芷柔有几分意外,可她摸不清他的意图。
怕又将这难伺候的君王惹怒了,她只点点头,“如此,阿芷听王上和公主的。”
“我先前听塔拉说过,你在林中救她时十分凶险,如今还要向你道声谢,先前荷包的事还请姑娘莫怪。”
他的话音刚落,顾芷柔却满眼都是错愕,她在位君王口中,得了谢意和道歉。
“王上言重了,”她停顿片刻,见上首坐着的青唐嵇祥未再言语,大着胆子又问了句:“王上可还有旁的事?”
青唐嵇祥并未答话,只轻轻摇摇头。
“想来王上日理万机,那阿芷便先告辞了。”顾芷柔起身向他行礼。
见她如此,青唐嵇祥也不想强留,只冷声说了句:“去吧。”
得了这位王上的点头,顾芷柔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帐子外边走,尽管她已尽量放慢脚下的步子,还是被青唐嵇祥瞧出了端倪。
她进帐子时慢慢悠悠,走时步子明明快了许多,但他已想好不会让她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走到离那帐子稍远一些的地方,顾芷襦才长吁了口气,暗自拍拍胸口。
瞧见她这般,又忌惮着帐子外边人多眼杂,冬影强忍着没问她。
直到回了帐子中,冬影才压低声音问出口:“姑娘,那青……王上……可曾冒犯你了?”
顾芷柔只摇摇头,转头却也压着声音回她话:“这几日我会赶紧叫塔拉带我们去城中,待找到他们,我们便向她辞行。”
冬影点点头,猜到离国那位君王定是对自家王妃起了兴趣,她眸光变得多了几分狠戾。
顾芷柔左思右想,不明白青唐嵇祥今日叫自己过去是何意,说了这么些无关紧要的话,还让她留在此处……
可她还在思忖间,塔拉又风风火火地进了帐子,边走还边问她,“阿芷,我听闻今日哥哥将你寻了去?”
她面露喜色,顾芷柔不知她如今的欣喜从何而来。
她只站起身来迎她,点点头未答话。
塔拉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坐在床榻边上,“哥哥同你说什么了?”
顾芷柔望着她柔声道:“并未说什么旁的,只当面同我道了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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