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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王在关键时刻义无反顾放弃旧都,就是要把一切赌注压在洛阳,赵霁不会是甘心遗臭万年的主儿,蛰伏洛阳后,必定筹谋北伐,届时双方正式拉开战线,没有个三年五载休想决出胜负,除非,他们能把心腹推入洛阳,推到赵霁身边。
    比如,此刻的居云岫……
    不知道为什么,战长林总感觉这像是居松关会想出来的计策。
    “他最好别这么想。”战长林闭着眼睛道。
    这一年多来,他们一直瞒着身份在跟朝廷作战,他每回上战场,必要做一番伪装,为的就是避免被朝廷识破身份,连累到肃王府里的居云岫。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再严密的伪装也有被识破的可能,何况苍龙军总有一日是要重见天日的,如果居云岫真的嫁到了洛阳,到真相大白时,她将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居云岫是他最后的底线,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再把她至于危崖,哪怕目的是复仇。
    奚昱看他脸色冷然,心知触其逆鳞,道:“郡主是公子挚爱,也是少帅自小捧在手心的珍宝,无论如何,少帅都绝不会以郡主做饵,这一点,公子大可放心。”
    战长林眼神稍霁,奚昱恭谨道:“前殿积压了许多军务,亟待公子处理,公子连夜赶回,想必已十分疲惫,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战长林的确很疲惫,不止疲惫,他还有一种道不明的、无法彻底消解的恐慌,这恐慌令他头疼。
    他用力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最后看一眼居松关后,走出了万春殿。
    居松关这次攻下长安用了十日,比战长林预想中多出了五日。
    晋王迁都洛阳,只留了十万禁军驻守旧都,剩余军队全屯在蒲州境内,以形成抵抗叛军的第一道防线。至于守城主将——正三品归德大将军也并不是什么难缠的人物,堂堂苍龙军少帅对上他,应该游刃有余,不费吹灰之力,可是这一仗,却把居松关打得再次倒下了。
    三年前,居松关的伤势有多重,战长林清楚,如果不是云老医治及时,就凭他那样恐怖的伤情,便是神仙下凡也无济于事。
    起事以来,为确保居松关无恙,战长林一直忙在前线,仗一场接一场地打,就是希望他能多休养些。
    偏偏这一回……
    奚昱昨夜的话再次响在耳畔,战长林掩住脸孔,撑在桌案上沉沉一叹。
    殿内传来脚步声,一名甲胄在身的年轻将领从外走来,手里握着一份军册,向战长林行礼道:“副帅。”
    桌案上还堆着一大摞没有批阅的奏报,战长林闷声道:“别催我,我会批完的。”
    年轻将领哑然,少顷后道:“将士们入城已有六日,先前许诺的赏赐却一直没有发放,再拖下去,恐会动摇军心,副帅不如先把这份赏赐名单批复了吧?”
    战长林脸孔从双手里抬出来。
    他今日穿了戎装,头盔戴上后,光头就瞧不见了,眼神也随之变得犀利:“短他两日赏赐就要动摇军心,这帮人真是造反造上瘾了?”
    嘴上虽然如此叨叨,手却向年轻将领摊开,后者忙把军册呈上去。
    战长林一边翻,一边皱眉:“这东西奚昱就不会自己批?”
    奚昱打小跟居松关一起读书、习武,自从军起,就一直是居松关的副将。雪岭出事后,不分昼夜照顾在居松关身边的人也是他,照理说,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懂居松关的心意。
    年轻将领道:“赏赐名单是奚将军拟定的,但是否可行,还需要副帅过目。”
    战长林心道:真是跟居松关一样样的,爱守规矩爱得要死。
    军册一页页地翻过,战长林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停了下来。
    “江蕤,杀敌三千,破永宁门,斩都尉二人,副将一人。”战长林轻声重复,问道,“这是攻皇城的时候?”
    年轻将领应是。
    战长林一笑:“这哥们还真有点能耐啊。”
    年轻将领从他口吻里听出一点骄傲之意,不明所以,只见他拿起羊毫,大笔一挥:“再赏珠宝一箱,由副帅特别赏赐。”
    年轻将领:“……”
    他想起来了,这个江蕤,乃是前些时日从奉云县来的一个起义军头领,当时手下就五百来人,他们本来无意收容,后来破例,是因江蕤打赢了当时讽刺他的都尉,赢后,又亮出了太岁阁里的信物。
    赢了他们的人才把信物亮出来,这样硬气的人,是不多见。
    看样子,是副帅亲自引荐来的。
    军册批阅完后,年轻将领告辞,战长林坐在大殿里,继续跟一桌的案牍较劲。
    傍晚时,堆积成山的军务终于被解决完,战长林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便想休息片刻,晌午时来过的那名年轻将领又走进来了。
    这一次,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信筒,是刚从信鸽脚上解下来的。
    “副帅,阁内密信。”
    年轻将领把信筒呈上,战长林坐直身,打开来,看完信笺上的文字后,因疲惫而混浊的眼睛里又焕发精光。
    太岁阁送来的是赵霁的行程,他人已到奉云城外了。
    从洛阳到蒲州奉云县,照一天行车八十里算,总共是六日路程,往返则是十二日,考虑到居云岫带着恪儿,赵霁返回洛阳的速度应该会比来时慢一些,那么他滞留在洛阳城外的时间,应该还有十日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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