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相爷执意袖手旁观,那就只能我自己去了。”
居云岫说罢,走向辇车,赵霁反应过来后,抓住她手臂。
世人皆知她现在是他赵霁的正室夫人,也尽知战长林跟她是何关系、有何渊源,被迫蒙受这样的羞辱,他已濒临极限,如何还能再容忍她当众替战长林辩解、开罪?
想到那样将会招致的言论,赵霁简直窒息。
驾车内侍看到这一幕,既惊且疑,以为相爷要跟夫人动手,赵霁强压怒火,顺势将居云岫横抱而起,登上辇车。
“走。”
辇车极快掉头,驶向内廷,华盖下,居云岫抽回被赵霁拢着的手,别开脸,赵霁也立刻抽回衣袖。
所谓千秋节,即大齐皇帝的诞辰,今日在宫里举办的便是皇帝四十三岁的寿宴。
申时三刻,距离寿宴开席还有一个多时辰,王琰站在永寿殿御前,向龙椅上的寿星复述居胤一案的诸多疑点。
“因心月一事,微臣先前一直以为是赵大人在背后算计三殿下,后来查到战长林,才知竟是有人假大人之名,行大逆之事!据微臣查证,那日三殿下在城外失踪前,曾到过城郊的客栈小憩,而战长林也正巧在这间客栈里喝酒,并听到了三殿下一行对长乐郡主和小郎君的辱骂。事后,战长林趁人不备,到马厩给殿下一行的马匹下了蒙汗药,致使殿下回城时被困半途,又因回宫心切,派侍卫抢来一匹马后便匆匆疾行,落入了战长林的圈套。劫走殿下后,战长林对殿下大肆羞辱,并利用心月之事,误导殿下认定他是赵大人派去的人,对赵大人恨意更深,回宫次日,便打定了要在赵大人婚宴上报仇的主意。
“陛下想必应该记得,赵大人大婚当日,战长林是在走马街上拦过亲、闹过事的,他虽然明面上羞辱长乐郡主,实则是怨恨郡主改嫁,嫉妒赵大人得偿所愿,妄想通过破坏这门亲事发泄自己心里的怨愤。拦亲以后,他回到下榻的齐福斋,睡了一下午后,人就失踪了,直至月前才再次返回洛阳城,如果卑职没有猜错的话,他正是在谋害三殿下后,连夜潜逃了。
“陛下想想,一旦赵大人诛杀皇子的罪名成立,别说是赵氏,就是刚刚过门的长乐郡主一样不能幸免,战长林这一招借刀杀人,可谓滴水不漏,一举多得,细想来,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王琰一气呵成,把近日所查倾尽,便想偷偷瞄一眼皇帝的反应,倏听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
“好精彩的推理,多亏有王大人,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聪明啊。”
大殿里气氛骤变,皇帝掀眼,眸光从眼皮底下掠出,然而大殿门口并无可疑人影,那声音竟像是凭空而来。
大殿外,禁军林立,战长林站在丹陛下,冲一脸怒容的玄影卫道:“对不住,耳力太好,全听到了。”
对方鼻孔冒气,偏没法发作,正在这时,一名内侍从殿里疾走而来,传召战长林觐见。
战长林目不斜视,也不再等玄影卫发令,越过禁军,径直走上石阶。
大殿里焚着龙涎香,翠烟浮空,光线里透着凛冽的香气,战长林克制自己尽量先不往那场刺骨的大雪联想,沉着眼眸踏入殿中,一步步走向御前。
“草民不戒,参见陛下。”
战长林双手交叠,向着御前一揖,王琰讽刺道:“既然自称草民,面见陛下,便该行跪拜之礼,你还以为自己是云麾将军呢?”
战长林眼神沉厉,朝他一笑:“有道理,多谢大人提醒。”
说罢,面朝御前跪下,大声道:“草民不戒,拜见陛下!”
王琰因为难不到他,微微蹙眉,皇帝坐在龙椅上,神色看似冷漠,实则暗流涌动。
“不戒?”
良久,皇帝质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战长林抬头,微微一笑:“是,小僧法号不戒。”
皇帝眼神审度,盯着他明亮无尘的眼睛,低嗤一声。
王琰道:“陛下,既然玄影卫已把人带到,不如尽快押入狱中审讯吧。”
战长林忍不住道:“王大人,我是挖你家祖坟了吗?你自己干的亏心事,不敢当,想要拉人出来替罪,可以理解,问题是你拉我来做这只替罪羊,前后不搭,漏洞百出,这不是成心拿咱们皇帝陛下当三岁小孩吗?”
王琰早知他会在御前百般辩解,哼道:“陛下,您也看到了,此人尖牙利嘴,不动些刑罚,是审不出结果的。”
战长林冷笑道:“原来审人是这么个审法,王大人何不早说,照这样审,替罪羊我能给你拉来一百只。”
王琰不屑与他争辩,仍是拱手向皇帝请命,希望皇帝尽快将其下狱定罪,以彻底洗清自己的冤屈。
其实,三殿下居胤之死已注定是一桩悬案,王琰虽然怀疑战长林,可也确实拿不出可以指证他就是凶手的确凿证据,只是朝廷舆论太盛,一方人想保他,一方人想毁他,他迫于压力,才必须要尽快确定一个真凶。
战长林既有作案嫌疑,又是如今跟肃王府相关的一大余孽,他在这种时候把他推出来,就算证据不够充分,皇帝也多半会顺水推舟,趁着这一时机铲除掉他。
毕竟,要保他的那一方人之首,不是旁人,正是他面前的皇帝陛下。
“战长林,你可还有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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