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昊垂眸。
赵霁直言:“殿下是在想那位叫珍珍的侍妾么?”
居昊没有否认。
七夕那日在灵山寺里发生的一幕幕再次跃至眼前,珍珍被居桁□□后的痛楚、狼狈之态犹如扎在他心头的密刺,居昊拿起酒杯一口闷尽,目光迸着痛意、杀意。
珍珍投湖后,他也派人在南湖搜寻了多日,可惜没有赵霁那样幸运,半个月后,底下人搜到一具女尸,身着折枝花缬纹赤黄齐胸襦裙,望仙髻上插着他当日亲手簪上去的鎏金双蝶钗。
据说,尸首已肿胀得面目全非,底下人都没敢等他来看,便把人下葬了。
烈酒下肚,却浇不灭悲恨之火,居昊眉眼阴着。
赵霁岔开话题:“殿下可想过成为储君以后,要如何协助陛下处理国事?”
居昊敛神,显然没有考虑到这样远。
“朝堂上的事,不是一直都有赵大人?”居昊漫不经心。
赵霁淡淡一笑:“看来殿下是真没想过。”
居昊不快,知道自己毕竟是要做皇帝的,立刻设计宏图:“谁说本殿下没想过,杀掉居桁,成为太子后,本殿下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替父皇斩下武安侯的人头,收回长安旧都,岂会像他居桁,狗马声色,昏庸无能,窝囊废一个。”
赵霁点头:“斩武安侯人头,收长安城旧都。有志气,那,殿下准备如何做呢?”
居昊被问住,皱眉:“现在考虑这些,是不是言之过早了?”
赵霁正色:“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朝廷跟叛军迟早要有一战,秋猎以后,殿下便是大齐新的储君,现在考虑,不早了。”
居昊眼神微动,忽然道:“大人既然这样问,那想必是心里有主意了吧?”
赵霁不语。
居昊笑道:“大人跟我一条心,又何必还卖这关子?如果能助本殿下拿下武安侯,那大人日后在大齐的地位还有何人能撼动?”
赵霁唇角浮起淡笑:“可臣的办法,恐怕风险有些大。”
“什么风险?”
“臣的风险。”
居昊挑眉。
赵霁目光锐亮:“殿下信任臣吗?”
居昊一笑后,坦然:“弑兄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本殿下都敢跟你合作,你说我信任你吗?”
赵霁也坦然:“那不如,臣再跟殿下做一笔交易吧。”
晌午,外面又下起阴雨,居云岫被雨声吵醒,起身后,璨月来报:“郡主,赵大人跟前的延平侍卫请您到修玉斋去一趟。”
居云岫昨夜酗酒,至今仍残留微醺醉意,闻言漠声:“叫他自己过来。”
“是。”
璨月没二话,立刻踅身到屋外复命。
居云岫唤来流霞,更衣梳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伺候在屋里的翠晴、流霞等人被屏退,赵霁一袭深绿色圆领锦袍站在案前,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悦。
“郡主的架势也不小。”
这是在回应居云岫昨天夜里呛他的那一句话。
居云岫伸手示意案上的茶:“相爷请坐。”
赵霁蹙眉,撩袍在案前坐下,手一抬,按着一物向前一推。
居云岫垂眸,是赵霁送来的虎符。
“晋王只答应让一万五千名神策军随行邙山,剩余的人,留守宫城。”
神策军虎符乃青铜所铸,伏虎形,一分为二,一半在大将军严焘手里,一半在掌握兵权的赵霁手里,唯有凭借此符,才能说服严焘调兵。
居云岫收下,道:“所以,相爷是如何安排的?”
赵霁不答反问:“太岁阁能用的人手有多少?”
居云岫目光瞄向他。
赵霁解释:“用神策军刺杀居桁太冒险,一旦败露,你我功亏一篑。既然太岁阁属苍龙军麾下,立誓诛杀晋王一族,这种时候,于情于理,都该露脸了。”
居云岫态度不明:“相爷雄踞朝堂这么多年,就没有自己的人手?”
赵霁知道这话的意思是要他自己出杀手行刺,多少有些不快:“晋王是怎样的脾性,你不是不知道。”
晋王多疑,不可能容忍朝臣私下豢养死士的,哪怕是一朝丞相。
居云岫沉吟,知道他讲的是实情,不再为难。
“相爷需要多少人?”
“一百死士。”
“我给你三百。”
赵霁一怔。
早在晋王寿宴那日,他就刺探过潜伏在洛阳城里的太岁阁密探有多少,原以为一百人已是极限,没想到居云岫一张口,就能召唤三百人之多。
细想来,赵霁多少是顾忌的。
居云岫眸光明亮:“但有一个条件,这三百人,只负责刺杀居桁。”
“当然。”
赵霁爽快答应,开始陈述自己的计划。
“秋猎当日,我会让这三百人乔装成神策军混入行军队伍,抵达邙山后,再换下神策军甲胄,以黑衣刺客的装束向居桁动手,届时,居昊会领着御林军以护卫的名义赶赴现场。”
赵霁指尖在案上一划,示意居昊的行动路线:“这三百人,必须在居昊赶到前杀掉居桁,并及时换回神策军军装。”
居云岫眼眸微动。
“换回军装后,三百人潜伏原地,等居昊率领御林军抵达,再伺机闯出,把弑杀太子的罪名扣在居昊身上,这时候,我会率领神策军包围现场,以弑兄的罪名扣押居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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