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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胤低声,“你以为本座会信?”
    “大人英明。换我,我也不信。”
    时雍语气不紧不慢,“若非亲身经历,我也不信这种鬼怪之事。”
    赵胤嗯一声,“你是不是想说,杀害张捕快一家九口的事,你也忘记了?”
    时雍抬眼看他,手停下,“原来大人和徐府尹一样,也喜欢无证断案?”
    赵胤低头喝一口茶,“谢放,拿给她看。”
    “是!”谢放应着,将一份探子的文牒放到时雍的面前。
    “我……不识字。”时雍装得很辛苦,眼皮不停地跳。
    赵胤看她的目光深了深,“念给她听。”
    谢放应了一声,将文牒拿起,道:“七月十四未时许,阿拾前往安济堂购买了药材,酉时左右前往张捕快家。据其后母王氏交代,亥时方回,浑身湿透,形迹古怪。”
    他念到此处,瞥一眼时雍,“七月十四晚上,你去张家干什么了?”
    时雍在脑子里搜索着残缺的记忆——
    “张芸儿发疖疮,不敢问医,我帮她买药。”
    “是这些药吗?”谢放从文书里抽出一张药方,“野蒺藜、蛇爪果、鱼腥草,金银花、乌韭根、赤上豆……这些药材配上鸡蛋清,面粉、活鲫鱼,正可用于诱蛇。你怕诱蛇之计不成,还配了一瓶红升丹。阿拾,你老实交代,为何要杀害张捕快一家?”
    “药方是张芸儿给我的,大人明查。”
    赵胤目光冰冷,“张芸儿死无对证。你让本座去问死人?”
    时雍懒得再给他按了,丢开手站起来,她一脸不悦地望着他。
    “张捕快一家死于七月十五晚上,那时我在无乩馆。什么毒是十四摄入,十五才死,还能让张家九口,整整一天不声不响,不求医不叫人,齐齐坐在屋里等死的?”
    赵胤反问:“谁说张家九口是七月十五死的?”
    时雍不慌不忙看着他,“不是吗?”
    “你应该最清楚。”
    赵胤声音冷淡,强大的威摄力在时雍身体虚弱的时候占尽了便宜。
    她勉强控制着情绪,“我不清楚。”
    赵胤冷冷盯住他,声音没有半分迟疑:“七月十五的死亡时间出自你父亲宋长贵的推断,难保他不是为了摘清你的嫌疑,故意误导。”
    时雍微微一笑,“大人说这话,可有证据?”
    赵胤扫一眼她无辜的小脸,突然拂袖起身,举步走在前面。
    “谢放,带上她。”
    要带她去哪儿?
    时雍扭头,只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
    她属实有些疲累,出了无乩馆,看到赵胤上了马车,便条件反射地往上钻。
    还没上踏板,就被杨斐拽了回来。
    “你还想坐车?”
    时雍:……
    不坐就不坐,这么凶干什么?
    时雍跟谢放一起坐在车榬上,一路出了内城,最后发现马车竟然停在了官府的殓房。
    “张家九口的尸体,就存放在此。”谢放告诉她。
    时雍明白了。
    这是带她来认罪呢?
    也罢。
    从重案一号的女刑警穿到“女魔头”时雍身上,她前世今生真是没少和尸体打交道,现在又多了个女差役兼女嫌犯的身份,绕一圈又绕了回来,总算能用到专业知识,有了用武之地。
    第26章 死前怀有身孕
    不过申时许,阴雨便把天空染成黑幕。
    殓房是个独立的院落,幽静,背阴,四周几无行人和建筑。门口两篷茂密的芭蕉和竹林,蚊虫鼠蚁蜘蛛网,周遭阴气森森。
    时雍扇开一只扑上来嗡嗡叫唤的秋蚊子,跟在赵胤背后走入破败的大门,一路都忍不住观察他的腿。
    膝关节疼成那样,走得还这么稳,要不是她亲眼看过,都不敢相信这位大人有腿疾。这么克制忍耐,早晚得残废了。
    “爷。仔细脚下。”谢放和杨斐一左一右,时时刻刻顾着赵胤。
    院子里积了一滩一滩的水洼,偏生大都督风华矜贵,这般走着怎么看都不合适,他俩一个撑伞一个帮他拎衣摆,小意得很。
    时雍看了一眼,低头将婧衣这一身过长的裙摆提起来,在腰上简单拴了个死结,冒着雨大步走到最前面。
    裙子里面有裤子,她并不觉得失礼。
    可是谢放和杨斐却吓得差点忘了走路。
    哪有女子这般不注意闺仪的?
    往常阿拾也不是这般粗陋的人啊?
    赵胤眼瞳深了深,没有言语,而时雍早已利索地迈过空荡荡的院子,进入了里间。
    他微微皱眉,将撑伞的谢放和拎衣的杨斐拂开,举步就走。
    谢放:……
    杨斐:……
    两个贴身侍卫,你看我,我看你,愣怔半晌紧跟上去。
    ~
    里间是收尸的殓房。
    一排排棺木整齐摆放,木质和花样各有不同,新旧不一,空间安静又阴凉。
    最左的棺木边,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弓着身子正在棺中察看着什么,手上戴了一副皮质手套,粗布系腰垂到了地上,皂衣和平顶巾上也沾满了灰尘。
    最右的棺木边,趴着一条大黑狗,大半身子缩在棺底,一动不动,若不走近都瞧不出来。
    时雍往左边走去:“爹。”
    宋长贵听到喊声,回头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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