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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医堂里的老神仙听说都快九十高龄了,还精神矍铄,走路稳稳当当。
    是他要收阿拾做徒弟?
    他不信,王氏就更不信了。
    她躲在门外偷听半晌,见时雍背影出了门,走进来一把将宋长贵身上的钱收走了。
    “你这大姑娘,是越发的难管了,那日打我,打阿香,现在又满口胡言乱语。就她,大字不识一个,屁本事没有,学什么医啊?怕是又要给你找事去……”
    “你少说两句。”宋长贵对自家女人向来温和。
    不论是阿拾她娘,还是王氏,他很少说重话。
    可是,今天看到王氏嫌弃阿拾的样子,他说不出的窝火。
    “阿拾长大了,你多少给她留点儿脸面,往后你再大句小句不分轻重,别怪我翻脸。”
    宋长贵气咻咻地出去了。
    王氏愣怔片刻,嗷一嗓子就冲出去,
    “你说的什么混话,她傻子娘走得早,不是我把她拉扯大的?哦,长大了,不需要我了,就眉不是眉眼不是眼,挑我错处是吧?我这是为了谁,还不为了她能找个好人家?我要是恶毒后娘,早不知道把她丢哪儿淹死了,还轮得到她来打我……”
    王氏那张嘴,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宋长贵抱着脑袋,坐在门槛上,望着乌沉沉的天空。
    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那个傻媳妇儿——
    傻娘从不骂他,又俊,又俏,又会笑。
    ……
    时雍在良医堂换了手上的伤药,陪孙老说了会儿话,就去车行雇了一辆车,悄无声息地潜回了殓房。
    可惜,她把殓房里外院落甚至田间地头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大黑。
    天已经黑透了。
    大黑会去哪里呢?
    “大黑!”
    时雍嗓子嘶哑,不敢喊得太大声,
    回答她的也只有风声。
    ……
    时雍一个人漫无目的。
    走到雍人园对面的廊桥时,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又来了这里。
    雍人是指掌宰杀烹饪的人。
    当初为这座大宅取名的时候,她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身为一个穿越女,她那时真以为站在时代食物链的顶端,拥有无数可以碾压时人的金手指,大有可为,大可作为,翻云覆雨叱咤风云不在话下。就算不要江山,拥有爱情不是穿越定律吗?
    然而,
    起高楼,宴宾客,楼塌了——也不过短短数年。
    一阵风吹来香烛纸钱的味道,还有小女孩儿娇滴滴的声音。
    “娘亲,为什么我和哥哥不能再去对面园子里玩了?”
    “那里有鬼。”
    “可是我以前常去,从来没有见过鬼啊,那里的哥哥姐姐对我可好了,会给好多糖果子吃,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糖果子。”
    “嘘!”妇人张望着,又往火盆里添了几张冥纸,“往后不许再说这个事了,知道吗?”
    “为什么?月儿不懂。”
    “因为那些哥哥姐姐,都变成了鬼。”
    “娘亲,你是在给鬼烧纸钱吗?”
    风起得更大了。
    冥纸飞到半空像黑色的蝴蝶。
    时雍站在廊桥的昏暗角落,看着那母女烧完了纸,慢慢走远,远眺雍人园。
    雍人园没有一丝火光,黑漆漆沉在星河下,安静如同鬼楼。
    昔日歌舞欢笑,人声鼎沸的盛况,飘飘荡荡在耳边,恍若隔世。
    黑暗埋葬了一切。
    时雍在桥下站了许久,寻了小路过去。
    大门上贴的官府封条已经斑驳变色,油漆脱落腐败,门环也已生锈,到处都是灰尘,显然许久没有人来过了。门前一片荒芜的杂草将昔日的繁华抹去,唯有几枝从墙角伸出的桂花还在黑夜里竞相吐蕊,散发着幽幽的暗香。
    “大黑。”
    时雍压着嗓子。
    原没有抱希望,不料,角落里嗖地蹿出来一条黑影。
    坐在一个褪色的破灯笼边上,它望着时雍。
    “大黑,过来。”
    时雍蹲下来朝它招招手,又把包里带来的吃食放在地上,“快来吃,看你都饿成什么样了。”
    大黑一动不动,眼瞳在黑暗里极是锐利。
    时雍也不动,蹲身与它对视。
    片刻,大黑看她一眼,突然调头,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大黑?”
    时雍有点失望。
    大黑终究认不得她了。
    在它眼里,她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时雍在风里站了许久,将吃食放在门边,正准备乘着夜色离开,大黑又从墙角阴影里疾快地飞奔出来。
    这次,大黑嘴上叼了个东西,放到时雍的面前,朝她摇尾巴,双眼亮得惊人。
    时雍一怔,低头把那包东西拿起来,打开一看。
    惊呆了!
    一锭银子、两颗珠子、三件首饰!
    还有半张鸳鸯绣帕——
    正是时雍那日撕毁后丢弃,后来出现在张芸儿房里,被沈灏带回衙门,成为她犯罪证据的绣帕……
    其中半张,目前应该在锦衣卫做案件证物……
    那么,这一定是当时找不到的另外半张。
    第31章 只杀不戒
    时雍惊喜不已:“大黑!这东西你哪里来的?”
    大黑当然回答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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