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劫法场。”
“快跑!”
直接拿浇了火油的东西点燃往人的身上丢,谁受得住?
时雍遥遥望了监斩台上的赵胤一眼,示意乌婵带着娴娘闪到一边去。
砰!
巨大的爆炸声传入耳膜,炸得好多人这一瞬都耳朵失聪,听不到声音了。
“有火器。快逃啊!”骚乱四起,人群在巨大的恐惧和求生欲的支配下,再也顾不得持枪佩刀的兵丁会不会抓人了。他们不敢往后方退,全部往监斩台前涌。
那里的兵丁和锦衣卫最多,戒护最严,也最为安全。
意外发生得猝不及防,先是着火再是火器爆炸,这声浪与哭声喊声交杂一起,把法场衬得像个人间炼狱。
在大晏,百姓可买鞭炮,但火器是禁物。
贩卖、私藏火器,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自永禄帝登基到如今的光启帝,前后几十年,京师城的百姓都不曾见过这么烈性的火器。陡然爆开,浓烟四起,炸飞的碎屑飞得极远,路边摆摊的一个篷顶也燃烧起来。
“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赶紧走。”乌婵皱眉看着时雍,拉住娴娘,利落地往安全地带走,想要离开法场。
“走不掉的。”时雍凝视着混乱的人群。
“为什么?”乌婵不解。
时雍道:“法场上这么多人,锦衣卫还有伏兵,出事之后,是决计不会让人随便离场的。若是人都涌出去,还往哪里去缉拿凶徒?”
这里已然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说不定,赵胤正在等着凶徒前来呢。
乌婵一听,倒吸一口气,“不让人走?是要将大家活活烧死在里面吗?”
“不会。”
时雍说完,看向最初爆炸的那一片人群,只见一人胸口中刀突然倒了下去。有几个做普通百姓打扮的男子被同样便服的锦衣卫卸了凶器,反剪双手跪在中间,剩下的人在衙役们的疏导下有续往两边散开。
“开始收网了。这火烧不起的。”
很显然,赵胤早有预期,人群里埋伏了不少的锦衣卫。
乌婵哼了哼,嘲弄地一笑。
“这位大人还真是草菅人命。”
时雍淡淡说:“这也怪不得他吧,是人都喜看热闹,阻止不了。凶徒突然袭击,更是无法预料——”
乌婵偏头,看着她一动不动。
时雍奇怪地回视,“干嘛这样看我?”
“你竟然为这个刽子手说话?”
锦衣卫名声不好,赵胤更是个手辣心毒的活阎王,在人们嘴里没什么好话。以前时雍和乌婵在一起,没少骂过他。
这怎么突然就转了性?
乌婵觉得不对,看向她怀里的小毛孩子。
“不用管我。”赵云圳小眉头挑挑,“我不会说出去的。”
时雍敲小团子的脑门,望向站在监斩台上的赵胤。
他在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离得不远,时雍几乎能看到他冰冷的眼里迸射出的暗光。
火器被缴获,火也被扑灭了,死里逃生的老百姓出得一身虚汗。
“大都督有令。”
人群里,魏州横刀而立。
“今日在场的人,须得验明身份,核查来历方可离开。擅闯关卡者,斩立决!”
人群嗡地一声炸开。
“午时三刻到!”
报时声尖利的响起,将人群的注意力再次拉回刑台上。
凶徒闹事劫场,并没能如愿。伤了几人,已有官府衙役将伤者带了出去,剩下的人们,死里逃生——继续心惊胆战地看杀头。
“斩!”
令牌落地,
又重重地弹起,
刚受过凶徒袭击的法场上至少上万之众,刚还喧闹不止,可一声“斩”落,竟忽然的寂静下来,人群屏紧了呼吸,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万千目光都盯着刽子手高高扬起的刀——
阳光落在刀柄上,烁烁发光。
刀落下,
就要饮血要命了。
胆子小的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一道“嘚嘚”的马蹄声却从人群背后清楚地传了过来,人未到,声先至。
“刀下留人。”
那是一名策马奔来的小太监。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小太监骑马从中而过。
到了近前,这才翻身下马,对着惊疑的人群高声呐喊。
“传陛下口谕,怀宁公主与兀良汗王阿木尔巴图大婚在即,为感念天下苍生,不宜再生杀戮。今日起大赦天下,免人犯死刑——”
轰!
人群再次变成了马蜂窝。
一场刑决,几番波折,
如今再来一道陛下口谕,急转直下——
人群兴奋激昂,不论是人犯的好运道还是众目睽睽下宣布的怀宁公主大婚,都足够挑动人们的神经。
时雍几乎下意识望向台上。
赵胤的脸,平静得找不出一丝情绪,冷漠的双眼一如既往让人望之生畏。
看不出意外,也看不出不意外。
而白马扶舟站在他的身侧,一张脸似笑非笑。
“大都督好算计。”
白马扶舟声音很小,在喧闹的人群掩盖下,除了近处的赵胤无人听得见。赵胤没有回应,淡淡看了白马扶舟片刻,眼眸微凉。
“扶舟公子又何尝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