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被冰冷的水滴激了激,再看前方黑暗中的裴府便有几分异样。
太静了。
这么大的府邸,长期没人居住,多可怕?
“到了。到了。”
族人们喜气洋洋,拥簇着赵胤等人。
门口也等了些族里的亲戚,都是来看京中大官的。
在他们的背后,飞檐吊斗,“裴府”的匾额笔走龙蛇,一副大户人家的气派。再一看院墙的角落却似乎刚被人拆过,用木头搭起来,还没有来得及修好,在夜色下看不分明,也不知什么情况。
不等他们问,族中一个老人便开口了。
“大郎那年回乡办了你父母的丧事便匆匆走了,这几年,你们兄弟二人都没有回来。这么大的宅院,都是你老叔在打理。你们两家是隔壁,你老叔家人丁兴旺,今年又添了孙子,愈发住不开,老叔年纪也大了,来来去去多有不便,就准备开了院墙,两边住着,这样也好照看。”
时雍望向老人说的隔壁。
那一边是低矮的房舍。
贫富一眼便知。
砸开院墙,将两家围在一起,不就等于他老叔家的人,准备直接住到了裴府来么?
这个老叔与裴赋的父亲,爷爷辈是叔伯兄弟。
听了老者的话,那个老叔也站了出来,一脸尴尬地说:“二郎,前些日子,我差人送信到京师,说了这事,不知二郎你可有收到?”
赵胤:“不曾。”
老叔满脸通红,“无事无事,现说也是一样。眼下我们只砸了院墙,你若是不肯,我回头让人照常砌回去便是。”
赵胤又“嗯”一声,
也不知是肯,还是不肯。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片刻,老叔走到前面,推开了大门。
“都别愣在外面了,进去说,进去说。”
“二郎,得知你要回乡省亲,你婶儿早早就把房间洒扫出来了。快进去看看,可还缺什么,短什么,好让你婶儿赶紧去添置。”
赵胤一言不发,撩开袍角迈入门槛,走进了院子。
裴赋家人丁不旺,裴家的族人却真是不少。
院子里,跟进来一群穿着各类服饰的男女老少,二十来人,朝着他们大大咧咧地笑。
“好些年了,总算瞧到了二郎的样子。”
“老裴家出美男,二郎比她大郎更俊几分呢。”
“是啊。祖宗显灵,又俊又有本事,可算为老裴家长脸了。”
“小桃子,快叫二叔。”
“虎子,还不快去给二叔端茶。”
族人都知道,这个裴二是京中了不得的大官,一个个都向上前来混个眼熟,将来看有没有机会得个好差事。
可是,赵胤等人一进堂屋,谢放和朱九就像两个门神似的挡在左右,腰刀一横,不让人进。
“夜已深,我们夫人累了,诸位亲眷明日再来拜见。”
一群人热脸贴了冷屁股,脸色极是难看,可是裴赋带回来这么多兵丁,门口又有凶神恶煞的侍卫,他们再有怨言,又能如何?
老叔走过来打圆场。
又哄又劝,人终于走完了。
老叔和老婶告辞去了隔壁,赵胤也出了门,时雍总算清净了下来。
闹腾一日,她赶紧换身衣服,洗了把脸,开始安排几个孩子的住处。
赵云圳如今是个小书童模样儿,可里子装的仍然是个傲娇的太子爷。受身份所限,他个头又小,走到哪里都被人忽视,小家伙早已是有了怨气,从京师出来的新鲜感也没了,这会子整个人瘫坐在主位上,一脸怨怼。
“我要吃桂花糕。”
时雍看他一眼,“没有。”
“绿豆酥。”
“没有。”
“豌豆黄。这个总该有了吧?”
赵云圳瞪大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他已经没有按寻常在宫里的需求来要求吃食了,居然也没有?看时雍抿着嘴不说话,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他想想是自己赖皮跟上来的,又心虚地往后坐了坐,一脸不耐烦地摆摆手。
“行罢。看看有什么,给我弄点吃的来。”
已是深夜,冷锅冷灶的,哪有吃的?
时雍道:“要不,让你阿胤叔回来接你去吃席?”
“好哇!”
赵云圳兴奋地直起身子,看时雍一动不动看着自己,那似笑非笑地表情分明就是笃定了阿胤叔不会回来,她也不是真心要让他去,顿时明白过来,她说的反话。
“哼!”
赵云圳不悦。
“不去。但我饿。我饿你总不能不管我吧?”
真是个麻烦的小人儿啊。
闹起脾气来,谁也惹不起。
“我去做饭吧?”
八岁的刁春秀洗干净的小脸上,有着寻常孩子没有的成熟,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贵人。从平梁到青山的途中,赵云圳一直睡大觉,她却半刻未合眼,一直规规矩矩地坐着,不问,不开口,一点不敢娇气。
这忽然说话,整个人到有几分灵动。
时雍笑着问她,“你会做饭?”
春秀点点头,“会的。”
这么小的年纪,已然尝遍了人世冷暖。
时雍好奇地看着她,“那你会做什么?”
刁春秀眼睛一下亮开了,“我什么都会做。但看灶间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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