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拉了拉她的手,“外面走走。”
娴衣嘴里含着果脯,瞅着她清丽的笑颜,唔声跟上她的脚步。时雍还抓住她的手腕,娴衣低头看了看,很不习惯跟人这么亲昵,可内心并不排斥,于是也没有挣脱,由她拉着出来了。
在无乩馆里,她不爱说话,和婧衣、妩衣、婉衣她们也总是有距离,当年婉衣爬爷的床被打出无乩馆,她没有求情没有表示,妩衣就说她是个冷血,可她只是不习惯跟人太过亲近。
以前娴衣也见过阿拾,她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两人一句对话都没有,可如今的阿拾不一样了。就连亲近人的方式都不一样。
阿拾做什么都理所当然,比如莫名其妙地对她笑,会搂她肩膀,拍她后背,观察她的情绪,并且在意。
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娴衣的情绪,
更没有人给她买过零嘴。
“我们买点瓜子回去磕吧?”时雍突然道:“裴府太冷清太无聊了,咱们买些回去,晚上嗑着瓜子说说话,也能打发时间。”
不待娴衣说话,时雍已经走到了对街的大榕树下。
旁边是商铺,树下有几个货郎在兜售药材、烧饼、果子等货。卖瓜子的是个姑娘,身材高大,穿了身百姓常见的粗布衣裳,头发用花布包了起来,浓眉大眼,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
看到时雍走近摊位,她将嘴里的瓜籽壳吐掉,咂了咂舌头。
“买瓜子吗?”
时雍低头在她的提篮里抓了一包。
“好吃吗?”
小姑娘嘴巴一扁,还没说话先笑了起来,“你尝尝,好吃的。”
时雍真的抓了一包,递了些给娴衣,自个儿闷头磕了起来,好半晌,在抬抬眼皮,见小姑娘盯住自己不动,又朝她一笑,“香。”
小姑娘拢了拢提篮里的瓜子,“买吗?”
“怎么卖?”
“一包,五文。”
她从下面拿出包好的瓜子,“你要几包?”
“我不要那个。”时雍指了指提篮里的,“这个。”
姑娘愣了愣,“一样的。”
“不一样,那个我没尝过。”
“一样的瓜子。”
“没尝过不知道。”
姑娘为难了,“那你尝尝这个?”
她说着就要去拆,时雍问她,“都是你自己称的吗?”
姑娘愣了愣,“不是。”
“你不会称秤?不会算?”
姑娘抬头,看着她,眼神里有些畏惧,“我不会。”
“谁帮你称好的?”
“阿爹。”
“真是幸福,一家人都住镇上吗?”
“啊,是的。”
“你几岁了?”
“十五了。”
“有人家了吗?”
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
“没,没呢。”
“生意好么?赚的钱能不能养家呀?”
“可以的,青山镇很好呢。”
“你们来青山镇几年了?”
“……”姑娘愣住。
时雍笑着点点头,大方地掏了钱。
“不用尝了,给我两包吧。”
姑娘开心起来,将两包瓜子塞到她手上。
时雍问:“我吃得好了,再来,你也在这里卖吗?”
姑娘又想了想,“这几日应当是在的,钱家门口唱堂会。”
“那你平常在哪里卖?”
“我家有杂货铺。街口袁记就是。”
“你家开几年铺子了?”
“很多年了。”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时雍眨了下眼,“袁记我常去,你这么好看的姑娘,我要见过肯定记得。”
小姑娘盯着她的笑容,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夫人以前来过青山镇吗?”
时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很朴实的一套,不会有明显的身份标识。
“你认得我?”
“那日你和裴将军一起回来,我看到啦。”
小姑娘话音未落,旁边货担卖果子的汉子过来了,他长得五大三粗,看了小姑娘一眼,不高兴地说:“米雅,将军夫人要吃瓜子,你还要收她的钱吗?”
米雅看着手上的钱,有点不知所措。
那汉子又笑了,从自己摊上装了果子,连同篮子一起递了过来。
“夫人要是不嫌弃,带回去尝尝?”
时雍笑着将手上的瓜子递给娴衣,摇头。
“无功不受禄。”
“裴将军英雄盖世,是我们青山镇的荣耀,几个果子算得了什么?”
时雍朝他无声地笑了笑,“有瓜子就够了,多谢大叔。”
“这么客气的,夫人这么客气的。”
那汉子挠了挠头,一个劲儿地笑,目送时雍和娴衣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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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衣一头雾水的回到裴府,照常将时雍的行为向赵胤汇报了。
“出了茶肆,她去见了戏班那个姑娘。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我站得远,听不见两个人说了什么,但看两人应是旧识,很是熟悉。回来后,夫人变得极是奇怪,她去买瓜子,和卖瓜子的小姑娘扯了好些闲话。”
一字一句,娴衣概无遗漏的汇报。
但对时雍的称呼,从最早的“阿拾”变成了“夫人”,自然得她自己都浑然不觉。
赵胤似乎也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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