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慢慢转头,一脸委屈的皱眉,“干嘛?”
赵胤道:“坐过来。”
上车的时候,时雍坐到了春秀的身边,而春秀从开始到现在就挤在一个角落里,一声不敢吭。
时雍皱眉看着他,似乎在审读他话里的意思。
“大人不是讨厌我吗?我想坐车,偏让我去骑马吹冷风,我刚喜欢上骑马,又逼我来坐车。反正大人是不想让我舒服就是了。”
赵胤神色微凝,淡淡道:“给你个教训。”
时雍平静地问他,“那大人教训完了吗?气出完了吗?”
赵胤长身斜靠软垫,凉凉看她,“叫你坐过来。”
行啊!时雍不纠缠细节,慢吞吞坐到他的旁边,撩开车帘子往外望,就是不理会他。
赵胤道:“依你看,这仗还要打几天?”
几天?
时雍以为他是要对她发难,哪知道是说正事?
闻言她敛住表情,认真想了想,“大人会不会太乐观了?”
赵胤道:“说说看法。”
时雍道:“巴图一直野心勃勃,早已不甘于屈居漠北,这次是有备而来,即使在孤山受阻,也只会让他对晏军有所忌惮,准备下一波更猛烈的攻击。恕我直言,孤山困不住巴图。”
赵胤安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一双冷眼此刻却深邃得可怕。
看他这一副要吃了自己的眼神,时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我们定的孤山之计,只可一时,不能长久。一开始巴图摸不清我们的路数,才会中了招,被魏将军耍得团团转。可几日过去,他必定能想出对付魏将军的办法,据说巴图骁勇能战,被漠北草原称为战神。依我看,此人能忍一时屈辱,有勇亦有谋,绝非池中物。而兀良汗军队,战马快,骑兵也悍勇,让他这么打下去,孤山要吃大亏。莫说几日,几个月能把巴图撵出去,算是幸运。”
说到这里,时雍抿了抿嘴。
“恕我直言,这仗要是打不好,几年也是可能的。”
赵胤淡淡地道:“说得极是。”
难得听他一本正经赞同,时雍注视他片刻,悠悠地道:“大人叫我坐过来,就是为了听我说这个?”
赵胤道:“嗯。”
时雍眨了眨眼睛,脸上忽地浮起一抹诡谲而俏皮的笑意:“没别的了?”
赵胤垂下眼眸:“我腿痛。”
腿痛就想起她了?
时雍低低哼了一声,眉梢儿一挑:“马车行走途中,我可无法为大人施针。”
“施针不必。”
一听这话,时雍心里掠过一抹不祥的预感。
果然,转瞬听得赵胤道:“为本座捏拿即可。”
此时车上除了春秀没有旁人,时雍也不怕丢人,看他眼皮半阖似乎很疲惫,想了想,蹲下身撩开他的袍角,隔着裤子在他腿上轻揉起来。
“为了抚北军打胜仗,早日凯旋,我受点委屈没什么。”
赵胤低头,抿着嘴阖上眼不吭声。
时雍姿态慵懒,半靠着他,柔软的手指在他腿上有节奏的按压,轻松出声的话,带了些几不可察地谑笑,“听谢放说,你昨夜未睡?”
赵胤道:“嗯。”
时雍道:“你是准备学那邪君,要修炼成仙吧?”
赵胤垂着眼睫,看她一眼没说话。
提起邪君,时雍又想到山洞那日的春宫,还有客栈里的糗事,手上的力度不由重了起来,赵胤由着他捏揉,好半晌没有说话。
时雍以为他睡着了,刚好手酸,偷偷放下他袍角,正准备坐下来,就听到他说:“三月内,可班师回朝。”
嗯?
时雍以为自己幻听了。
“大人你说什么?”
赵胤又阖上眼,“我已向陛下立下军令状。三月不驱贼寇,以死谢罪。”
好家伙!
狂妄之极啊!
时雍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沉静的冷静,寻思这位爷哪里来的自信,要在一个月内打赢巴图?是一心寻死,还是已有对策?
憋着这股子好奇,时雍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上,等天渐渐亮开时,打了帘子往外一看,惊觉不对。
不是说大军开拔去孤山决战吗?
赵胤为何来了卢龙塞?
下了马车,时雍跟着赵胤走进去,更惊讶地发现,兀良汗王子乌日苏也在卢龙塞。
接他来这里的人,正是数日不见的东厂督主白马扶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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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战火早已将孤山围得水泄不通,夜未尽时,巴图就收到了来自永平的密报,“赵胤大军开拔,即将赶赴孤山,与我军决一死战。”
巴图一脸喜色,重重锤在桌上,“来得好。”
情报上的时间差,让巴图无法得知同一时间晏军的动向,但在孤山绕了这些日子,他就等着与赵胤面对面冲锋的那一天。
魏骁龙那野人,他已经受够了。
情报的到来如同一颗投在水面的石子,沸腾了巴图的血液,很快将硝烟弥漫到兀良汗军中。
巴图早就想会会赵胤了,赵胤既然亲自披甲上阵,巴图自然也要“以礼相待”,他当即校场整兵,
“孤承继先汗遗志,南下松亭关,平宽城,占孤山,进攻南晏,为天下大治是也。现赵胤小儿亲自披甲前来,孤痛失爱子之仇,必得相报。望诸位勇士与我一起,共创兀良汗不朽功勋,生擒赵胤,血祭罕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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