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掌柜名叫严文泽,是个屡试不中的落第秀才,燕穆把他安排在书局已有多年,行事口风很是严谨。此番锦衣卫来找,定然不是针对银台书局,也不会是针对燕穆等人。
“我差人打听过了,铁马胡同的终南书局、西山书局,马庙街的万重书局,青衫馆等都交了书目和刻印册子。锦衣卫想是在查探什么……”
时雍嗑着瓜子,闻言点点头。
“朝廷要什么,配合就是。不过,你叮嘱南倾和云度,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尽管时雍已经伏法,可是燕穆等人还是朝廷的通缉犯,时雍的案子一日不平反翻案,他们就永远没有办法过正常人的日子。
时雍重生之初想要做咸鱼的想法,再次受到了挑战。她换了个身份,可以重新来过,可是燕穆他们呢?难道要因为时雍的案子,永远见不得天光吗?
她不能如此薄情。
可是要翻案,又谈何容易?
“玉令,有查出端倪吗?”
燕穆闻言,迟疑下,“自打发现庚一身上有玉令后,我后来特地循着这条线索查了查,发现个事情……”
说到此,他望向时雍的目光变得深邃了不少,语气也似有犹豫。
时雍看懂了。
“可与赵胤有关?”
燕穆点头。
“相传永禄爷还是十九皇子的时候,手底下曾网罗了不少能人异士。永禄爷把他们编在一起,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排序,合称为十天干。赵胤的父亲做锦衣卫指挥使时,人称甲老板,他便是十天干之首。而这个玉令,很大可能就是十天干的信物。
永禄爷过世后,十天干仍由甲一统领,甲一前往天寿山守卫,赵胤子袭父职,十天干又自然而然交到了赵胤的手上。不过,由于十天干组织严密,一代代传下来,成员更替不为外人所知,因此很难查到,手持玉令的十天干,到底是谁?是十个人,还是有更多的人……”
乌婵听罢,插了句嘴。
“无论是谁,无论有多少人,反正都是听赵胤的指挥也就是了。”
很显然,她还没有放弃说服时雍远离赵胤,听了燕穆的话,乌婵更是紧张不已,不停朝燕穆使眼神,让他配合自己。
然而,燕穆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全在时雍的脸上。
“十天干身手了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据传,他们极为忠诚,宁死不会背叛。”
宁死不会背叛。
这几个字燕穆说得极沉。
那十天干不背叛,那杀时雍自然就是赵胤的指使了。
时雍道:“为免引人注意,此事不必再查。”
燕穆看着她,眉头微蹙,似为不解。
时雍轻笑:“我自有主张。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燕穆张了张嘴,他很想说,不需要给他们任何的交代,只需给死去的时雍一个交代就行。可是看她这样的表情,他又不忍心给她压力。
“我们既认你为主,自当听你安排。只要能为主子翻案,复仇,我们不怕等。等多久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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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医堂。
时雍刚进药房的大门,堂倌就高高兴兴地冲进去报喜了。
“老太爷,掌柜的,阿拾姑娘来了。”
孙正业躺在里屋的软榻上,满头银发稀疏干燥,看上去精神头不是太好,听了堂倌的话,他嘴皮微微颤动,看向榻边的赵胤,又示意侍立的孙儿孙国栋。
“徒弟来了,扶我起来。”
赵胤沉下眉梢,“孙老身子不便,躺着便是。”
孙正业咳嗽几声,喉头气紧,却固执地摇了摇头。
“老儿一时半会死不了。无碍无碍。”
孙国栋一脸忧色。
入了冬,老爷子毛病就犯了,成日里咳嗽不停,门都出不了。赵胤今儿来良医来看望他,也是顺便看诊,不成想短短两月不见,老爷子说倒就倒。
时雍也没想到。
离京时,孙正业身子骨还挺硬朗,回来就见他这副模样儿,更显老态了,憔悴了,整张脸都塌了,脸颊上几乎看不到肉,眼窝凹陷下去,深邃无神。
“师父!”
时雍看了一眼床前椅子上端坐的赵胤,心疼地走近扶起孙正业,“你老躺着便是,起来干什么?”
孙正业呵呵地笑,边笑又边咳,“躺够了,再躺下去,与死人何异?来来来,你既然回来了,就给老儿我试试针。”
时雍低头打量他,“师父是哪里不好?”
孙国栋道:“祖父年事高了,冬伤于寒,秋伤于湿,上逆而咳。这四时之气一至,就难免生疾……”
“老毛病了。”孙正业咳嗽道:“年年如此,年年他们都怕老儿一命呜呼,去见阎王。可这么多年了,老儿还好好活着,倒是那些担心老儿的,一个个先去了……”
这老爷子说的话,真教人哭笑不得。
孙国栋无奈地看着时雍和赵胤,“我去备针。”
时雍没有空着手来,原是带了些吃食礼品,却没想到要为孙老做针灸,闻言便自去净手,准备针灸之物。
从头到尾,她和赵胤没有交流。
孙老爷子病体不安,灸到半途打瞌睡,躺着就睡了过去,时雍打量他半刻,为他盖好被子,对孙国栋道:
“师父醒来,你帮我说一声,我明日再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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