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骑在马上,好像在等什么人……他看着我们的马车,是不是有话同公主说?”
塔娜扫她一眼,示意她闭嘴,又慢慢放下帷帘。
“公主可要吃点什么东西?”
时雍烧退了,但嗓子有点哑,就像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一样。
“吃了药嘴里苦。想用些蜜枣果子。”
车队走走停停,颠簸得很是厉害,不时传来半山压抑不住的呻吟,还有侍卫不耐烦的骂咧声。
虽说半山和无为都没有被定罪,都只是嫌疑之人。但是,一旦成了如今模样,便很难得到侍卫们的待见了。
尤其这三天下来,无为大小便能自理,不劳人手,就没那么讨厌。半山是完全动弹不了,吃喝拉撒全指着别人侍候。别说是无亲无顾的侍卫了,就算是亲儿子照顾几天下来,恐怕也厌烦了。
时雍懒洋洋地躺在铺着厚厚毯子的车厢里,听着外面的声音,半睁着眼,一动不动,只是偶尔张一张嘴,由两个侍女轮翻喂食水果。
塔娜和恩和都搞不清楚公主好端端的怎么就病得这么严重了,被巴图训骂一顿,两个人都心惊胆战,唯恐侍候不力,耽误了公主,如今对时雍更是言听计从。
时雍很是满意这样的结果,就这般悠哉悠哉地到达了额尔古皇城。
乌日苏将时雍送到府里安顿好,就出了门。
“伊特尔,你先歇着,我一会再来看你。我得要把无为和半山押入牢狱吩咐好看守,这才放心。”
时雍有气无力地道:“大王兄自去,不必担心我。”
乌日苏笑着,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很有做哥哥的样子。
“乖,好生养病。”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离开了,留下石化的时雍,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抿起了嘴角。
“你们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不得传唤不用来叫我。”
两个侍女交换个眼神,应了一声“是”,走了出去。
时雍看褚道子立在床边不动,无力地掀了掀眼皮,“师父也出去吧。”
褚道子慢慢转身,走过去扶住门板,慢慢将门合上,背对着时雍,好半晌没有转身,那一袭从头到脚的宽大黑袍,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上去便有那么几分惊恐的感觉。
“师父?”时雍心里一紧,“还有事吗?”
褚道子抬起一只胳膊,将门闩往里一推,把房门拴得牢实,这才慢慢朝她走过来。
时雍抿紧嘴唇,看着他一言不发。
良久,褚道子终于开口,“在烤羊肉里下蒙汗药,出门挖药材,故意让自己受风着凉,高热不退。伊特尔公主,你意欲何为?”
时雍就知道瞒不过这个怪人的眼睛。
她停顿一下,润了润嘴。
“我不是伊特尔。”
“你是。”
“我不是。”
“你想你是谁?”
时雍一笑,“我想是谁,就能是谁吗?师父。”
“不能。”
“那就是了。”
褚道子停顿一下,又冷声问:“故意生病,就为回城?”
时雍不同他解释什么,拉了拉被子,咳嗽着用手撑住额头,轻轻地揉捏片刻,“我头痛眼花,很是难受。咳……咳……师父,可否请你老人家高抬贵手,容我康复后,再来教训?”
哼!
褚道子又发出那种似不屑似不满又似无奈的声音。
然后,掉头走了。
时雍听到房门发出嘎吱声,又重重合上,这才蹑手蹑脚地下床,走过去再次闩好,长松一口气,宽衣入睡。
生着病,她确实有些累乏,这一睡便昏昏沉沉,不知几个时辰过去。
再次回复意识,是被塔娜拍门吵醒的。
“公主。公主开开门呐。”
“公主,快醒醒。”
时雍看了看比睡前更加昏暗的房间,听到窗外传来嘀嘀嗒嗒的雨声,狂风大作同,呼啸般吹打着窗户。
下大雨了。
天也已经黑透了。
她居然睡了整整一天。
时雍打着呵欠慢慢爬起来,趿上鞋过去开门。
“是天塌下来了吗?啊!”
门一拉开,映入眼帘是塔娜苍白得如同女鬼般的脸,在她背后是细细密密的大汗和呼啸的狂风,雨水从檐角滴下,又被风卷过来,门边全是湿漉漉的痕迹。
“你怎么了?”时雍吓一跳,看着塔娜湿透的头发和脸庞,“见鬼了?”
塔娜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往背后看一眼,就好像真的有厉鬼在追一般,扶着时雍的肩膀往里走,然后关好房门,风雨声小了些,她才松口气,惊恐地告诉时雍。
“半山先生死了……”
时雍喔一声,心下吃惊,脸上却平和。
“他伤得太重,能活这几日,已是师父医术无术……”
“不,不是这样的。”塔娜急切地否认她的话,脑袋猛烈地摇头,甩了时雍一脸的水。
她不满地皱起眉头,脑袋后仰。
换往常,塔娜肯定会赶紧拿绢子来给她擦脸。
可今儿的她就像是神魂离体一般,双眼充斥着恐惧,满脸悚然。
“半山先生不是因伤不治,他是被人杀死的。”
杀死的?
刚到额尔古城,就杀死了?
随同那么多侍卫,城中又有大批守卫,谁有这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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