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恶人不怕鬼。
就怕有人藏在暗地里默默地盯住她,不论做什么,都有一双沉默的眼睛注视着她,
那种感觉,十分恐怖。
“侯爷,郡主。”
慧光一脸焦灼,看看赵胤,再看看时雍,猜不透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目光里充满了询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会有宜娘的画像?”
兴许是思念成疾,说到此处,这个自小在寺院成长却六根未净的和尚,双眼里竟浮出了潮湿的泪雾,声音也哽咽低哑。
“可否告知小僧,宜娘在哪里?小僧有许多话要问她,一定要找她弄清楚。”
痴心变灾难!
时雍本不忍心打击慧光,但得知宜娘竟是婧衣,觉得不同他说破,不让他痛入心扉,说不定哪天这个和尚还要被那女人利用,甚至由着她牵了鼻子走都可能。
“慧光师父,你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时雍目光冷冽,看得慧光身子不免瑟缩一下。
“郡主?你知道?”
“知道。”时雍看了赵胤一眼,见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轻轻一笑,凉凉地道:“你的宜娘不叫宜娘,她叫婧衣,是侯爷以前的婢女,因对侯爷图谋不轨被逐出府。”
慧光震惊地看着她,嘴唇微微颤抖,没有说话。
一个心碎绝望、为情所伤的男人,还是有那么几分让人同情的。
时雍沉吟片刻又狠下心道:“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一些猜测了,只是不肯承认罢了。她不是什么父母惨死的孤女,从第一天在庆寿寺碰上你,就是有企图的接近。她自然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至于她的腹中的胎儿,更是无稽之谈。真正的目的是引你下山,再趁机潜入藏经阁偷窃《血经》。”
时雍说得不错。
慧光心里也并非全然没有怀疑,只是说不服自己两个月的感情是假,不愿意相信自己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而已。
“那血经果然是落入她手了。”
不待时候回答,他又黯然地自言自语:“不然,也不会逃走。”
时雍与赵胤对视一眼,并没有告诉他血经的真相。
“目前来看确实如此,因此,慧光师父,我们希望你能多回忆一下你和宜娘相处的细节,以便我们早些抓她回来,找到血经,也给你一个交代。”
慧光腿脚有些发软,闻言回头看了看。
“小僧能坐下说话吗?”
赵胤抬了抬下巴,白执赶紧为他端来椅子,放到赵胤和时雍的对面不远。
然而,
结果很是令人失望。
这个慧光和尚就是个愣头青。
几乎从头到尾,她都被宜娘玩耍于股掌之间。
最初相遇是设计,利用慧光的同情心,产生情感缘于她的勾引,利用慧光的生涩和无知,再接下去的相处,就更是她的圈套。
宜娘利用慧光对她的信任,从慧光的嘴里套话,对庆寿寺的事情了如指掌。而这个为情所迷的愣头和尚还一无所知,沉迷在宜娘为她营造的爱情神话里,一面是佛一面是魔,整天被修行和情爱的双刃剑折磨得神思恍惚,肯定就不知道这个女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了什么。
唉,难得找到这么单纯的男人了。
问到最后,时雍只剩下最后一个疑问。
“我记得你曾说过,宜娘十七。”
慧光道:“是。”
时雍抬抬眉梢,“你如何得知的?”
慧光垂下头,“她说的。”
时雍哼笑,“她说你就信?你自己不会看么?”
慧光迟疑地看着她,摇了摇头,脸颊有些涩意。
“小僧久居寺院,属实不会识别。”
时雍瞥赵胤一眼,声音慢了半拍,“比我如何?”
“什么?”
慧光显然没懂她的意思,时雍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只是看着那幅由赵胤亲手绘制的美人图,内心酸味泛滥,条件反射就那么问了。
“她年轻还是我年轻?”
“这……”慧光被这个难住了,看着时雍想了想,“郡主年轻。”
“哦,那我都十九了。你觉得她才十七么?”
慧光讷讷地道:“是小僧愚钝。”
时雍没有从赵胤脸上看出什么情绪,嘴角微抿,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风微动。
“侯爷,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你呢?”
赵胤安静得仿佛不曾存在一般,端正而坐,俊冷的面孔上隐约有几分凉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有距离感。
要问的时雍已经问完了,他早已发现这女子很懂得询问人的技巧,也会琢磨人心,因此,一直只是旁观。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渐渐习惯如此,默默坐看她干锦衣卫的活儿,干净利索,飒然有决断。
故而,赵胤只问了慧光一些与觉远有关的事情,便叫他离开了。
“这个觉远。自己糊涂也就算了,收个徒弟也如此糊涂。”
时雍对这个三番五次出来搅她姻缘和命运的老和尚,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但说这话时,有些咬牙。
“说他不会算吧,他倒是真的算出自己有大劫,命不久矣,早早做好了选继承人的打算,说他会算吧,看他做下的这些糊涂事……真是让人生恨。”
若非赵胤和时雍赶到,觉远确实应了他算出的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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