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不错,还是王大娘的手艺好,阿拾,干脆我让陈萧把我休了,我嫁给你好了……”
时雍哭笑不得,看了看她认真的脸,又凝重道:“你是哪里不舒服么?为什么要喝补汤,还不许吃这个,不许吃那个?”
乌婵喉头一噎。
顿了顿,咳嗽起来。
好半晌儿,她看了看周明生,有些不自在地道:
“我还能有什么毛病?还不是为了那点事。”
生孩子的事。
定国公想抱孙子都快想出毛病来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诚国公府的小公爷带了个怀孕的玉姬回来,可给他气坏了。
在他们眼里,诚国公府那个元疾行是最不着调的,从小到大都不如陈萧懂事省心,往些年里,总是诚国公唉声叹气,怒斥自家孩子不争气,陈宗昶嘴上不说,脸上没少嘚瑟的时候。这下好了,诚国公就快有大孙子了,有事没事就来找陈宗昶喝茶,然后有意无意的炫一下。
这哪里受得了?
陈宗昶天天盼孙子,决定两面开花。
一面将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塞给陈萧做姬妾,一面让人找各种偏方给乌婵服用。
哪料,陈萧对两个姬妾并没有兴趣,回京当天夜里,就直接将人送到了他老爹的房里,还美其名曰“孝敬”,然后他回屋将门一关,自己睡书房去了,连乌婵都不碰。
陈宗昶气得直跳脚。
他不敢把儿子逼急了,也不好再为他找别的女人,于是回过头来,还从乌婵身上入手。为此,他找了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专门为乌婵调理饮食,一应物品无不精细,搞得整个定国公府如临大敌。
“不过,你回来就好了,往后我想吃什么,就告诉他们,阿拾说的这个吃了好。你的话,他们谁敢不信?”
看乌婵一边说,一边拼命吃零嘴,时雍笑着拍了下她的手。
“既然要备孕,忌一下口也是应当。”
乌婵眉头一蹙,眼睛瞪过来,“你也来管我?”
“还不是为你好?”
时雍笑着又塞了个糕点到她嘴里。
“最后一个。”
“唔……”
乌婵瞪着她,好不容易咽下去,顺了顺心窝,打个嗝。
“没良心的,你想呛死我?”
两个人说说笑笑,好一会儿,周明生都没有接话,也不吃东西,整个人略带拘束的坐着,和以前那聒噪的性子很是不同。
时雍与乌婵交换个眼神,又笑着喊他。
“周大头,你今儿来找我,不会只是为听我们说话的吧?”
周明生搓了搓手,脸上略带尴尬。
“不是,我就是来看看,看看你们……”
时雍凝神看他。
几个月不见,这个原本阳刚爱笑人高马大的汉子,变得愁容满面,整个人清减了,憔悴了,脸色也差了许多。
时雍收住表情:“都没有问你,最近还好吗?”
周明生目光与她接触,又飞快地低垂下头,神态很是局促不安。
“挺好的。老样子,还在顺天府衙门里当差。”
时雍静默一下,“没去锦衣卫?”
周明生搓了搓脸,抬起头来,看着他笑,目光满是愁绪。
“原本以为是有希望的,后来你在玉堂庵出了事,我那事儿自然也就耽误了下来。”
那时候赵胤找不着人,哪里有精力去管周明生。同时,周明生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在那个节骨眼上去找他。
时雍看着他沮丧的样子,突然叹息一声。
“你都等这么久了。说来,你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回头我给大都督说说,是该给你安排下来的。”
“不不不——”周明生突然开口否认,脸颊微微涨红,“我今儿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他神色黯淡下来,声音低沉。
“如今对我来说,去不去锦衣卫已经没有关系了。”
乌婵不解地接过话,“为何?”
周明生苦笑,垂头丧气。
“当初,我一门心思去锦衣卫,是因为锦衣卫粮饷多、威风又神气,没人敢惹……我寻思我去了锦衣卫当差,街坊邻里便不敢再嚼舌根,我娘也不会再阻止我和雪凝的婚事……”
时雍与乌婵对视一眼,心里沉了沉。
“雪凝,走了吗?”
周明生微愣,抬头看了她许久,喉头突然发哽。
“你……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时雍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透露过去意。”
周明生似乎有些不敢接受地看着她。
“阿拾,你为何不告诉我?”
时雍看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有些不落忍,“一来,雪凝信任我,才告诉我这事,我得尊重她的决定。京师没有她的容身之地,那些风言风语实在杀人,她有多煎熬,你可知道?换个地方从头开始,没有什么不好。二来,雪凝变卖家什,转让辅子田产,这么大的动静,你周明生身为顺天府的捕快,居然无知无觉,你敢说你的心思放在她身上,敢说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吗?”
周明生喉头哽动,说不出话。
时雍严肃地道:“女子不比男子。你受那些流言蜚语已然受不了,甚至都不敢违抗母命给她一个交代一个承诺,你期待一个女子怎么做?不管不顾,漫无期限地等你功成名就?周明生,虽然你是我的朋友,我还是得说,你很自私。在雪凝说要留下来喝我喜酒再走的那些日子,我就知道,她在等你,等你真正敢于为了她抗争,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就是要娶这个女子,不管她有什么经历有什么不堪,你都要娶她。这样,她才敢踏踏实实地留下来,跟着你一起面对。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但你没有这么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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