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扶舟凉森森的俊脸,带着笑。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时雍,你会后悔的。”
这个称呼让时雍脊背微僵,略感不适。
但她没有说,只是淡淡一笑。
“阴山分别,你也是这么说的。你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你确实挺狗的……”
说到这里,她看了大黑一眼,抱歉地眨了下眼,再道:“先在分别时给我上眼药,让我防备赵胤,再在银台书局放下证物,引我夫妻离心……厂督大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她问得平心静气,不见怒火,接着不等白马扶舟回答,又冷笑一声。
“当初诛杀雍人园,是不是有你的份?不然,这些东西你从何而来?”
“放屁!”白马扶舟也算是一个矜贵的大人物,得是气到何种地步才能这么不要脸皮地爆了粗口?
“本督那时尚在天寿山,何曾参与诛杀你雍人园一族?”
时雍看着他双颊隐隐的红潮,知道这人气到了极点,挑了挑眉梢。
“那东西你从何而来?”
白马扶舟道:“你管我?”
时雍:“承认了?果然是你。”
白马扶舟气得牙槽咬紧,那团团升腾的怒火在腹间辗转,几乎找不到发泄之处。
“你这蠢货。你难道看不出来,谁对你好,谁在利用你吗?”
时雍含笑问他,“看不出,不如厂督提点一二?”
她看似疑惑,实则奚落,白马扶舟看着她那小样子,就着马缰绳微微一甩,吓得那匹马儿一时吃惊,嘶声怪叫,撒蹄子就想跑,白马扶舟始料未及,拉紧绳子,被马儿的力道带得脚下打滑,差点摔倒。
“畜生,你他娘的……”
他骂了句粗话,踉跄好几下才制住马,却在回身时把脚崴了,痛得嘶了一声。
整个行云流水包括他骂咧的动作,都无不滑稽又莫名,看得时雍瞠目结舌,不知道这位大人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把自己搞成这一副狼狈模样,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把酸他的话收了起来。
“厂督连自家的坐骑都管不好,还是少来操心我的事,别试图做我的救世主了吧。”
救世主三个字,不知道白马扶舟听懂没有,但脸色有些变化。比方才更愤怒了几分。
时雍平静地看着他,说道:“你若真心为我着想,大可以直接将你所谓的那些赵胤对不起我的证物交给我,将真相告诉我。但你没有这么做,而是转弯抹角的巧设妙计,刺激燕穆,在我大婚前,让他一气之下带走我,让我与赵胤心生嫌隙……”
她漆黑的眼,不见喜怒,却有着洞悉一切的清澈与笑意。
“我与赵胤生分,又逢疫症横行,‘妖孽重生’的言论再次将我推到风口浪尖,此时的我,如同被人架在火上灼烤,里外不是人…………厂督等的就是这一刻,对不对?”
白马扶舟脸色再变。
时雍却是轻笑。
“眼看我夫妻良心,朋友背弃,眼看我被人口诛笔伐,恨不得一把火烧了我将我置之于死地,厂督心里乐坏了吧?你想来回来做好人,做我的恩人,拉我出火坑,让我对你感激涕零?呵!厂督不仅是回来得晚了,还太嫩了。这一招姑奶奶早就用滥了!”
白马扶舟表情煞是精彩。
寸寸变色,却一字都无。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英雄情结,哪一个不想成为踏着五彩祥云从天而降救下心爱女子的英雄?
“没错。做你的恩人,救你于水火,是我一直想做的。我想成为你心里的那个人,成为可以拯救你的人。但是,我没你想的这么卑鄙——”
“卑不卑鄙是你的事,我不需要救世主,我只信自救。”时雍打断他,语气淡淡,面容冷冷,但未见多少怒气,“我多谢厂督看得起,也多谢你的成全。经此一遭,我们夫妻终是握手言和,坦诚相待。往后,自是情比金坚,就不劳厂督费心了。”
她说完低头,“大黑。我们走。”
白马扶舟怒不可遏,一张俊脸气得仿佛黑了好几个度,突地抬起一脚踹在马腿上,压着声音厉色道:
“蠢货!你还不知悔改吗?赵胤他就是想利用你,你当真看不出来吗?你也不想想,他都这把岁数了都不曾娶妻,也没个侍妾,偏生就把你宋阿拾看上了。是你倾国倾城,还是沉鱼落雁?烦请你,有点自知之明吧。”
卧槽!
时雍听得耳窝发麻。
说赵胤就说赵胤,还顺带把她损一顿,容貌攻击,人身攻击。
这人大概真的气疯了吧。
时雍猛地扭头,拉了拉衣衫,“麻烦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姑奶奶我是哪里不好看?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要本事有本事,哪一点配不上赵胤?再说了,干卿何事?你他娘的是吃多了撑的?非得来搅浑水。”
白马扶舟深呼吸,反复被她气,他快炸了。
“老子就喜欢多管闲事,那又如何?”
什么?
连老子都说出来了?
这脾气大得。
白马扶舟莫不是被邪祟上了身?
时雍上下打量他,咝咝冷笑,“你看看你,还有东厂大太监的样子吗?厂督大人,烦请你捡点一些,别坏了当朝权臣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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