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担忧,笑了一下。
“这个你大可放心。少将军是有战功在身的人,定国公府又威名赫赫。当初袁凤死时那么大的案子,他都能安然无恙,何况现在?除非……”
稍顿一下,时雍突然敛住表情,目光定定盯住乌婵,声音小得只有她二人可以听见。
“他参与谋朝篡位,谋逆,谋大逆。”
只要不是这样灭九族的罪名,以定国公府的累累军功,拿个玉令断断不会被治罪。
乌婵听得心惊胆战,“你说,我要不要问问他,玉令从何而来?是不是与袁凤有关?”
时雍眯了眯眼,抿嘴道:“这个你自行把握,但小心为上,不要提我刚说的事,免得多生事端。懂吗?”
“我明白。我不会出卖你的。”乌婵频频点头,说着又懊恼起来,“阿拾,我用脑袋给你保证,那种事情他是断断不会做的,最大的可能是为了袁凤那个女人。这个混蛋,当初就是为了那个女人,差点把自己毁了……”
时雍点点头。
定国公府皇恩正隆,陈萧确实没有与邪君沆瀣一气的可能。
但此事赵胤没有声张,确实不知做何打算。
……
陈岚带给时雍的是好消息。
今晨光启帝差李明昌去后宫的医庐里搜罗了全部的“银霜天果”和“紫阳冥花”两种药材,让禁军带到了公主府交给陈岚。
同时还有一道光启帝的口谕。
“抗击时疫,救济黎民,不惜代价。”
光启帝已然下旨,禁止民间私自买卖这两味药材,但有储备,一律交由官府统一调配,用以炼药,否则以律法办。
有了朝廷统一处置,自是事半功倍。
另有一个好消息,陈岚是笑着告诉她的。
“你姨母来信了。”
她从袖口取出书信,笑容满脸地道:“快看看,天大的好事。”
时雍看着陈岚的表情,慢吞吞抽出信函,浏览一遍,后背都绷了起来。
宝音是一个言语简炼之人,信中问候的絮语不多,最紧要就三件事。
其一,恭贺时雍和赵胤的大喜,对没能赶回来吃喜酒,颇为遗憾。
其二,听说大晏爆发时疫,身为长公主的她甚是忧心,得闻“银霜天果”和“紫阳冥花”对疫症有用,特地禀明李太后,短短时间内将漠北的两味药材搜罗一空,让白马扶舟快马加鞭送药回京。
其三,李太后很喜欢定国公府的嫡女红玉,意欲与大晏亲上加亲,想纳红玉为哲布亲王的正妃,托陈岚问问定国公的意思,看能不能做这个媒。这是一桩皇家姻亲,又是喜爱的晚辈,先与亲家通过气,再谴使提亲为好。
……
时雍将信反复看了好几遍,除了惊讶于陈红玉与哲布的缘分,更多的则是觉得信的内容疑点重重。
“娘,姨母怎知银霜天果和紫阳冥花对疫症有效?”
她用庞淞留下的药物研制新药虽有些时日了,但是那会儿一直在庆寿寺里小范围的试用,其间谁也没有告诉,连赵胤都不知情,谁会知道?
庞淞自己?
邪君?
但,长公主身边只有白马扶舟。
陈岚看着她的表情,倒是没有特别的吃惊,淡淡一笑道。
“当年懿初皇后教我与你姨母伺药,你姨母虽是不喜,这两味药材及药效却是听过的。不过,说她自个儿能想到这茬,我却也不信。应当是白马说与她的……”
说到白马扶舟,陈岚又是莞尔。
“他倒是好专研,从小便伴在你姨母身边,多有请教懿初皇后,懿初皇后也是从不吝惜,有问则有答,私藏医书,皆可由他参详。奈何,这孩子于医术一途,少了些天份,医术不甚了了,我后来倒听说,他喜伺弄毒物……”
时雍越听越心惊。
白马扶舟被宝音收养多年,之前也在公主府伺候,而懿初皇后至今不过去世三年,可以想见,白马扶舟在懿初皇后身边偷师学艺多少年啦?
陈岚说他懂毒却不大通医理,时雍却觉得未必。
一个小太监在宫中那样的地方,虽得长公主照拂,但从小吃过苦头,难免不会心存戒备,会不会轻易对人讲真话?
即使对长公主也是有所保留的吧?
这次疫症,他通过东厂探子,早早知道了她从庞淞手上拿去了银霜天果和紫阳冥花,并借由长公主之口从漠北将药材搜罗回来,说不通医理,不知道药材用效,绝无可能。
“娘。”
时雍抬头看着陈岚,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幽幽凉凉。
“白马扶舟今年几岁?”
陈岚有些意外。
她不知道时雍为何突然问这个,淡淡拧眉思考片刻,摇头。
“这个娘还当真不知。当年姐姐收了他到身边伺候的时候,面黄肌瘦,小小的一个孩子,瞧不出年岁几何。问他自己,也是一问三不知,生辰八字都不知情,何况年纪……”
时雍狐疑地问:“宫中没有记录造册吗?”
说到往事,陈岚唏嘘一下,摇了摇头。
“白马这孩子与旁人不同,当年他……唉,很是吃了些苦头,若不是遇上长公主,怕是小命早就没了。他不是像寻常内侍那般选入宫中来的,便有造册,大抵也是胡乱窜改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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