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这次太不给朕面子了,当着哲布和众多大臣的面,你让臣做了昏君……”
“臣有罪。”
“这不是罪,是很气人。”
“臣知道。”
“知道还这么做?”
“……”
“你是想气死我?”
“臣不敢。”
“我看你什么都敢。”
光启帝像训儿子一样把赵胤训了一顿,看他不吭声了,觉得骂得差不多了,又哼一声。
“罢了。张普作恶多端,朕迟早也要办了他。今日时机虽是不对,但也有一个好处——”
他眉头微微拧起,不知想到什么,一声叹息。
“等云幸长大,再得知此事,知道他父皇是被迫的,大抵能少几分怨恨。”
赵胤一听,默默抬头看着皇帝。
光启帝斜眼,瞪他。
赵胤看着他道:“臣也是这么想的。”
光启帝琢磨一下,顿时龙颜大悦:“这么说,你是为朕考虑?”
赵胤嘴皮动了动,尚未回答,就见皇帝又沉下了脸,“即便为朕考虑,你事先也应当同朕商议。而不是擅作决定。”
唉!
赵胤无奈地喟叹。
虽然并没有这份为皇帝考虑的功劳,但既然皇帝喜欢,他就领受了吧。
一念至此,他淡淡道:“臣以为以陛下之智,应当想得到。”
“……”
光启帝许久没有吭声。
这是擅作主张,还怪他愚钝?
算了算了!
光启帝吸口气,和颜悦色地换话题。
“依你看,北狄联姻,哪家姑娘最为合适?”
赵胤眼皮一跳,他实在想不到光启帝连这种问题也来问他。
毕竟在过去的若干年里,他只是一个无情的国家机器,办案,杀人,铁血无情,可从来不干月老这一行。
“陛下……”
赵胤认真仔细片刻,徐徐道:“哲布骁勇豪气,是一员虎将。王妃人选应当谨慎……”
赵炔点点头,幽幽地道:“原本怀宁倒是般配的,只可惜……”
有了赵青莞那些丢人的前情,如何还能许给哲布,不是打人家北狄的脸么?
赵胤肃然不语。
赵炔头痛地皱起眉,“朕与定国公属来交好,国公是朕信得过的人。原本,他家小女红玉倒也合适,可陈宗昶这人如同顽石,油盐不进,他不肯让女儿远嫁漠北,朕也不好相逼。”
赵胤坐姿端正,可眼神已经有些游移。
“陛下,臣入宫时,锦衣卫已包围了张家,这个恶人,还得臣去做……”
换言之,我没时间陪你在这里拉女配做月老,你爱许谁许谁吧。
赵炔冷冷扫他一眼,抬手摆了摆。
“去吧去吧!”
赵胤连忙起身,深深一揖:“臣,告退!”
他走得又快又急,那疾步离去的样子看得光启帝哭笑不得。
一个人端坐了片刻,光启帝拍了拍膝盖。
“李明昌,给朕传定国公来。”
……
朝堂之上,从不缺争斗与倾轧,自开国皇帝洪泰爷到光启帝,张家世代勋贵,第一代皇后出在张家,乃是洪泰帝的发妻,又得永禄爷爱戴,年年岁岁与洪泰帝同受祭拜,直到光启朝,张家再出一个皇后,这等尊贵,放眼朝野,也难出几家可以抗衡。
权臣登顶,势必膨胀,张家人这些年来没少作恶祸害良善。
于是,大树一倒,猢狲便散了。
自柴丘开始,告发张普的人,比比皆是。
皇帝的御案前与张普相关的奏折,堆积如山。
此消彼长,气焰滔天的张氏一族,终是走到了穷途末路,阖府抄家,族中男丁一百余口悉数入狱,妇孺投入教坊司为奴,除了软禁宫中早已失去圣宠的皇后张氏,整个张家被连根拔起。
案件牵连甚广,锦衣卫尚在核查。
张普多达十几个罪名,最终要如何决断,也没有结论。
当然,宫中的张皇后究竟与张普有没有勾连,协同作恶,也待进一步查实。
一个失宠的皇后,掀不起风浪。
单单只看,皇帝念不念夫妻之情,顾不顾小皇子感受了。
史书记载,这风起云涌的一幕幕,全都发生在光启二十三年的腊月。
一转眼,年关就要到了。
京师城张灯结彩,家家户户挂上灯笼,都在置办年货。
外无战事,内得安宁,这是一个详和的年。
无乩馆里也在准备过年的事宜。
不过,时雍都没有沾手,府中事务,一并交给了娴衣。
依她的说法,她生来便是干大事的,干男人干的那种大事,这些家务琐事,实在不能动用她的“牛刀”。
最紧要的是,这些日子京师降温,下了入冬来的第一场雪,白雪茫茫的日子,时雍闲得很是犯懒,嗜睡贪吃,不乐意外出,不乐意张罗,对什么都懒洋洋提不起劲来。
赵胤把她那日的话听入了心里,虽无法满足她寻一个没有纷争的世界,“看花种菜”,去过悠闲人生的想法,但在无乩馆这一方小天地里,他愿意给她最大的舒服和自由,便是能纵着就纵着,凡事无不以她的需求为先。
无乩院里无人不知,侯爷宠妻入骨,简直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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