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婵撇嘴,懒洋洋走到案后的椅子上坐下,拂了拂裙摆,“少将军待我好是好的。嘿!不过,我跟你哥哥呀,现在就是睡在一个炕头的亲兄弟。亲兄弟能不好么~”
话未落下,她已然手脚利率地抢在时雍面前,笑嘻嘻地拿着陈红玉写好放在案头的纸笺念了起来。
“第一笺:乾坤坎离震,阴阳度玉关。求下联。”
乌婵寻思半晌,看了陈红玉一眼,奇怪地道:“这个怎么对??生旦净未丑,唱戏敲梆梆?”
噗!
时雍忍俊不禁。
“果然是大戏班子里出来的。”
乌婵得了趣儿,笑得眉色尽展:“不对吗?红玉,下联是什么,快告诉我。”
时雍大眼珠子剜她,陈红玉无奈地抿了抿嘴巴,“你猜。”
“猜不着。”乌婵丝毫不觉得自己没有学识会丢人,在姐妹面前,她得意得很,不紧不慢地将读过的纸笺压到下方,继续读第二张。
“方方正正一块地,没有光来没有椅。幽香扑鼻寒彻骨,一朝得见乾坤里。打一物。”
“又是亁坤?”乌婵困惑了,满脸无解地看着陈红玉。
“我怎么看不明白呢?你和乾坤杠上了?答案究竟是什么?”
她看看时雍,又看看陈红玉,一头雾水地紧揪眉头。
“有没有哪位好心的姐姐,告诉我答案究竟是什么?”
时雍摊手,“我不是出题人。哪里晓得?”
陈红玉脸色微涩,“告诉你就不灵了。”
时雍不满她的墨迹,上前直接推开乌婵,将纸笺从她的手上抢过来,看了一眼第三张纸笺,脸色微变,默默地望向陈红玉。
第三张,也是最后一张纸笺上,没有文字,也没有任何题面描述,只有一副画。
整个画面是漆黑的一片,中有红月一轮,月下一个宛若女子的身影对月而拜。红、黑、白三色,将整副画面衬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幽怨与凄惋。
……
四夷馆。
成格盘腿坐在一张小几前,手里拿了一面小铜镜,脑袋对着镜子转来转去,在看自己脸上已然变得浅粉的疤痕,嘴里不停地啐啐念叨。
“三叔,那定国公府也太不识好歹了。我北狄诚心提亲,他们一再拒绝,眼下倒好,搞出这些笑掉大牙的东西,比什么文招亲?好好的武不比,比文?这不就是嘲笑我们草原人野蛮,不通文墨么?”
哲布面向她而坐,手上握着书卷,一言不发。
旁边有一个年岁不大的内侍,正在焚香煮茶。这是大晏人的生活习惯,哲布在李太后的膝下长大,对此并不陌生。来了大晏京师后,他也入乡随俗,一应起居都比照晏人而行。没有国事宴请的时候,待在四夷馆里,他也只着晏人打扮,图个舒服自在。
“王爷。王爷!”
一个侍卫匆匆入内,想是有些急切,大冬天的额头全是浮汗。
“属下抄回题目了。”
他单膝跪地,呈上手里的纸卷。
内侍瞥一眼静坐不语的哲布亲王,上前弯腰将纸卷接过,放到哲布面前。
“王爷,请过目。”
哲布似乎正看书入迷,眼风也没有扫一下。
“放着。”
内侍猜不出他的心思,应一声“是”,将纸卷端端正正放下,退到一侧。
哲布抬起头来,看着那个传信的侍卫。
“去国公府给本王盯着。若有异常,即刻来报。”
侍卫道:“属下明白。”
想了想,他大概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家主子,又将定国公府门前的热闹转述了一遍,然后道:
“属下听那些人议论。定国公府这次比文招亲,就是冲着入京会试的举子来的。想必是要在这些人里头,挑出一个乘龙快婿。”
哲布眼皮抬了抬,面色凝重了几分。
“当真。”
侍卫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点头道:“比文嘛。普天下没有婚配还有学问的人,大多都在这次应试的考生里了……反正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他抬抬眼,怯怯地看着自家主子,指着那纸卷。
“王爷快打开看看,这些题目难是不难。横竖投招的时间在初八,我们还有时间找几个学识有为的贤士来商议……”
哲布瞪他一眼,漫条斯理地放下书卷,拿起侍卫抄回来的纸卷打开。看到前两个题目时,只是眉头微蹙,待视线往下,看到第三道题目,他脸色突然便凝滞了,将纸卷拍开在几上,指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墨迹,问侍卫。
“这是什么?”
侍卫挠头:“画。”
哲布:“画的什么?”
侍卫懵然地看着他,低头低声,“这属下哪知道画的是什么呀……”
哲布提口气,“不知道你为什么画?”
侍卫抬手做手写状,“我就是照着人家定国公府张出的招亲榜上,照着画出来的。”
哲布低头再看一眼纸面,敲了敲头,“陈小姐画的也是这样?”
侍卫歪了歪头,看一眼自己的杰作,又比划比划:“大抵也是差不了多少……”
哲布看一眼他茫然的样子,一巴掌将纸卷拍在几上,起身吩咐内侍。
“为本王更衣。”
成格第一个跳起来,“三叔,你要去哪里?”
哲布系上氅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成国公府。本王亲自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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