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柔为时雍系好氅子,春秀不住地埋怨。
“这些人真是粗野得很,哪里有不停地劝贵人饮酒的道理……”
“嘘,你这嘴。少说两句。”
“本来就是嘛……烦人得很。”
两个小丫头说过不停,时雍的脑子其实清醒得很,她四处张望着,昏暗的驿站院落,除了守卫不见旁人。
朱宜年退席出来,会去哪里?
时雍思忖着,在春秀和子柔的搀扶下往居住的厢房走。
刚到门口,突然看到一抹黑影在墙角张望,只一眼便消失不见。
时雍停下脚步,朝春秀和子柔示意一下,推开她们。
“你们不用管我,在这儿守着,我进去躺一会儿,王爷回来再叫我。”
春秀和子柔对视一眼,“是。”
时雍进了房间,没有点灯,摸索着走到屋后,将那扇窗户推开。
果然,朱宜年站在那里。
看了时雍一眼,他四下里望望,动作敏捷地翻窗进来,扑嗵一声,朝时雍跪下。
“王妃……救命!”
这举动和祁氏还当真是如出一辙。
时雍换起双臂,懒洋洋看着他。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朱宜年慢慢抬头,一张脸上满是紧张,眉头深深蹙起。
“王妃!请务必告诉王爷,如今的通宁远,已不是昨日的通宁远。刀戎心生妄念,早已与朝廷离心。而我父亲,受那刀戎威胁,也是抽身不得……”
时雍眯起眼,“你是说,刀戎会对我和王爷不利?”
朱宜年摇了摇头,恳切地道:“刀戎未必敢对王爷和王妃不利……但刀戎麾下,收容了大量当年无家可归的荼人,便是这驿站里,也不可计数,方才席上,刀戎故意说王爷当年屠杀荼人一事,又不停地灌王爷饮酒,以我对此人的了解,怕是居心不良……”
朱宜年说到这里,似乎有些迟疑,好片刻才又道:“刀戎背弃朝廷是早迟的事情,即便今日不会为难王爷,来日也一定会。”
时雍暗自心惊。
可是,她没有表露情绪,只哼一声,略带嘲弄地道:
“一个负心薄幸之人说的话,我为什么要相信?朱宜年,你在这里挑拨离间,诬蔑朝廷命官,可有凭证?”
她声色微厉,朱宜年果然害怕起来。
“没有,我没有诬蔑刀戎。王妃……我也不曾负心薄幸,我对不起绣娘,可我属实有我的不得已。若非如此,我们一家三口,早已活不到今日。今日宜年斗胆闯入王妃房中,便是为了我和绣娘……还有我们的孩儿。求王妃,救我们一命。”
时雍眯起眼看他。
宝相寺那个身怀有孕的女子,还有踮着脚挂红绸的男子……
那般恩爱,相视皆是情意,如在眼前。
时雍道:“这么说,你和祁氏的事情,另有蹊跷?”
一听她说到祁氏,朱宜年眼眶明显湿热起来。
“王妃见过内子?”
时雍哼声,并不多说,只问道:“你指刀戎有叛逆之心?可有什么证据?”
朱宜年踌躇片刻,似乎不知道怎么说起,好一会儿,他才咬了咬下唇,突然一狠心,将垂在袖中的右手平举起来,伸到时雍的面前。
“王妃请看,我的手。”
方才酒席上,朱宜年一直是左手吃喝,时雍并没有注意过他的右手,这时才发现,他的右手上戴了一个手套,只见他缓缓拉开,右手的尾指中间有一道明显的伤疤……
无须朱宜年再说什么,一股冷意已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心间。
第894章 抓刺客
“告诉我,是谁?”
时雍猛地抓住朱宜年的手抬高,对着窗户的月光瞧了一眼,压低嗓音质问。
“看你这个伤势,尚是新伤,是谁给你弄的?”
朱宜年刚要张口,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女子洪亮的大嗓门。
“宜年!朱宜年,你在哪里?”
“朱少使,朱少使,你去哪里了?”
时雍看着男人的脸,身子不由得紧绷起来。
紧接着,传来几声降了调的方言。
“小姐,我是看着朱少使往这边来了的。”
“这小子不老实得很,会不会又偷偷溜来去找他的绣娘了?”
“快找,要是人丢了,小心你们脑袋上吃饭的家伙。”
几句方言清晰入耳,朱宜年一张脸仿佛顷刻间便褪去了血色,白如纸片一般,写满了恐惧。
“王妃,那个女人找来了。我得走了。我的孩儿还在他们的手上,我不能被他们发现……”
时雍攥紧他的手腕,冷沉沉地道:“你先把话说清楚。”
外面传来脚步声,朱宜年咽了咽唾沫,“王妃,我来不及了,他们找不着我,会起疑心,我一家老小就完了……”
“长话短说。”
“刀戎用我全家老小性命相挟,让我为其所用。我故意撵走绣娘和孩儿,原本是为保全他们,岂料他们又从绣娘手上夺回孩儿来威胁我……我的手指,是被刀戎手底下的一个神秘人所伤。王妃,刀戎的手底下,养着一群行事古怪的人……”
一口气说到这里,朱宜年额头上便冒出汗来。
看得出来,他极其畏惧刀戎和他的女儿,缩了缩手,紧张地道:
“两日后,王爷和王妃要去将军坟祭祀,到时我再想法子同王爷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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