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了你,你是不是当真放我出去?”
“我何时……骗过你?”白马扶舟凑到她的耳廓,动作温柔缠绵,声音潮乎乎的仍不真切,“你这样乖?当真不是梦么?”
时雍半阖眼皮,眸底荡出一抹细碎的光。
“是梦。”
白马扶舟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突然掐住她的腰,翻转过身,微微蹭一下她的耳,脸颊,声似浊泉,叹息而满足。
“那我便让这场梦,一直做下去。”
时雍浑身僵硬,背心都麻了,一动不动。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不比他差……”
白马扶舟喃喃自语,仿佛坠入了一个无穷无尽的梦境深渊中,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眼前朦朦胧胧,全是心仪女子的倩影,那灼人的药物像附着在骨头里的针,向他的四肢百骸扩散、蔓延、游走,他神经麻木而亢奋,沉醉却又清醒,明明整个世界都混沌不堪,却有一扇窗敞开着,有迷离而温柔的光,裹着他,托住他,让他仿佛失去除了怀中女子以外的所有意识……
甚至,连疼痛感都消失了。
他是先看到鲜血滴落在衣料上,染红了彼此的衣裳,然后才发现那把剑已经刺破了他的肩膀,此刻,正无声无息地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松开。”时雍双眼猩红,喘着气笑了一声,如同困兽般,发出冷漠的低斥。
“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去做。”
白马扶舟重重喘息着,盯着她的眼睛,再次低头确认了一下伤口,忽而一笑。
“就这么恨?”
时雍看着他,呼吸也是不匀,但目光冷冰而严肃。
“白马扶舟,你清醒一点。还要不要命了?”
“第几次了?”白马扶舟看着她道:“第几次刺伤我?”
时雍不回答这种话,白马扶舟却仿佛钻牛角尖一般,不在意她的威胁,反而委屈地一叹,“你就只能伤我。来吧,杀了我,出出气。”
“你他娘的哪来这么多废话?”时雍生怕再拖延下去生出事端,看白马扶舟不动作,伸手就要去推他,奈何男人的身子太沉,将她压在下面,她所有的力气都用在长剑上,实在很难再施力。
“白马扶舟,你还有半点人性、血性,就放开我。”
“咳,咳咳咳!”白马扶舟喘气喘得笑了起来。
这一笑,震动了伤口,他这才感受到身上的疼痛,于是那笑容便僵在咳嗽声里,过了片刻,他松口气,将掌心撑在枕头边上,盯住时雍。
“傻姑姑。你以为这把破剑,就能挟持一个兽性大发的男子?”
时雍抿了抿嘴,“你试试,它能不能刺破你的喉咙?”
“你不会杀我。”白马扶舟抚着她软得仿佛能掐住水的脸颊,低低地笑,“你杀了我,如何走出这皇城?这皇城里头,早已没有人,而是一群失了心的野狗,他们没有退路,看到肉就会扑过来……你一个人,如何能离开?”
时雍眯起眼。
“那我也会先杀了你垫背!”
白马扶舟又道:“就算我死了,你也摧毁不了他。我不是试过了么?我杀我自己,我摧毁他所有的势力,可是他终究还能卷土重来。他不灭、不死。”
不灭不死?
邪君这样说,白马扶舟也这样说。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白马扶舟伸手来拿时雍的长剑。
“找死?”时雍稍一用力,鲜血便从白马扶舟的脖子上淌下来,再一点点滴落在时雍的身上。
“不想死,就别乱动。”
白马扶舟轻笑一声。
他好像不怕痛,更不去止血,而是用手指轻轻抚开时雍被鲜血晕染的衣料,轻抚她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肌肤。
“黄泉路上,有你相伴,是我的福报。”
“你……”时雍受不得他这般轻谩的动作,眼眶一热,泪水仿佛未经大脑便那么滑落下来,不想哭出声,她死咬着唇,恨恨地盯住他。
“你再敢对我无礼,我便跟你同归于尽。”
“我不在乎。”
白马扶舟笑笑,声音蛊惑而低沉,“你要我的命,我给。”
时雍恼了,手一抖,剑便有些握不稳,“你滚开!”
“如此刚烈,为他守节?”白马扶舟眯起眼,一副被药物惑得意乱情迷的模样,半分不在意那长剑在他脖子上划出的条条血痕,奚落一声,又抬手擦拭时雍的眼泪。
“不哭,我不做什么。”
看着上方的男人,时雍一言不发,也不敢放松警惕。
白马扶舟瞥她一眼,轻笑道:“死亡对我来说,没有那么可怕。疼痛也是。你大概不知道,我尝过的痛感比这强十倍,百倍不止……鞭子沾着盐水抽在身上的感觉,火烧一样,赤辣辣的疼,像毒蛇钻到了心眼子里,还有那煮过药的刀子切割在肉上,痛的、痒的,让你恨不得把肉都削了去……”
时雍见识过白马扶舟身上的伤疤,可听他描述,仍是忍不住发颤。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当珍惜新生,珍惜宝音长公主对你的爱重,可你这样,对得起她吗?”
白马扶舟身形微顿,随即嘶哑的笑。
“你这样伤我,没用的。”
他抬手将时雍的剑身往下一压,又在他肩膀上刺出一条长长的伤口来,而他仿佛浑然不觉,捉住时雍冰凉的手,气息不匀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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