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缠着的斗篷早被她扯了下来,仍去一旁。
“姑娘……”月云酸涩的叫了声,为人整理着衣衫,指尖都在颤抖,“侯爷怎能这样对你?”
她看到了沈妙意脖颈间的淡红印记,细细手腕上留下的指痕,包厢中女子的哭泣挣扎,男人的怒气镇压……
沈妙意疲惫的阖上眼,眼皮酸酸涩涩的。现在的她没了力气去遮掩什么,或许当殷铮把她抱在月云面前的时候,就是想告诉她,让她认清现在的处境。
“盖上吧,天冷别冻着。”月云偷偷拭了眼角,把那条男人的斗篷重新搭盖上沈妙意的身上。
马车稳稳前行,车内暖香炉内熏香燃尽,空摆着好看的炉子,麒麟瑞兽端坐盖顶,威武昂首,踩着卷藤缠绕着栀子花刻纹。
“对不起,月云。”沈妙意喃喃一声,“他生气了,要抓你的表哥。”
“不是姑娘的错,”月云皱着眉安慰,一个没经过什么苦难的女子能怎么办?“表哥没做错事,侯爷不会为难他的。”
沈妙意摇摇头:“不,你不知道……”
后头哽咽了下,剩下的话再说不出来。她知道,凭着月云的机灵,定是看出了。
月云垂首坐着,想着短短几日这样大的变故,什么人不被压垮下?
“姑娘保重自己,奴婢会一直守着你。”
沈妙意的长睫颤了颤,动了动唇角:“我不会让赵顺出事的。”
这样一闹,想必殷铮也知道了她此次出来的目的。不知他会否阻止,毕竟他对沈氏的恨意那是一直在的。
一路回到侯府,抬头看着灰色高墙,原来高得连藤花都爬不上墙头。
石径上,可以看着来往忙碌的家仆,面无表情,只觉着宅院更加阴沉。
迎面,刘盖走了来,脸上笑呵呵的。
“妙姑娘回来了?”他上前来,首先便察觉到人脸色不好,心里自然猜了个大概。
如今,这俩人看似是在一起了,可是归根结底,不过是沈妙意迫不得已的委身于人。这种情感其实很脆弱,当年可不就亲眼见了一回?
沈妙意只扯扯嘴角,尽力扮着大家闺秀最后的温婉:“刘总管,仇浮有没有回来?”
抓了赵顺的话,不会送去府衙,更不会送去军营,所以肯定是侯府。
“仇浮?没有。”刘盖摇摇头,转而看去晓月苑方向,“倒是有个好消息跟姑娘说呢。”
他尽量用着欢快的语调:“沈夫人醒了。”
“醒了?”沈妙意一怔,恍惚过后便疾步往前。因为太急,脚心的扎伤差点让她摔去地上。
刘盖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把人扶住:“哎哟,仔细着点儿,这摔到地上可有的受。”
“谢谢刘总管。”沈妙意右脚下意识收了下,好歹扎了绷带,不会更厉害。
“瞧瞧,我话都还没说完,”刘盖站好,双手拢着,“沈家五公子也来了,在晓月苑,说是跟姑娘带了不少东西,过去看看吧。”
沈妙意没走,在刘盖的脸上停留几瞬。久历世事,早已变得圆滑,嘴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只点了下头。
晓月苑。
沈妙意进了院门,沈修刚从正屋里出来,两人隔院相望。
“五哥哥。”她叫了声,连自己都没觉察到嗓音中的委屈。
“妙意回来了?”沈修迎上来,皱着眉打量,最后笑着道,“姑母在下针,你和我说说话。”
“嗯。”沈妙意点头,回身吩咐月云,“你去看看,打听下。”
月云应下,知道是让她去打听自家表哥的事,便转身离开。
沈妙意同沈修进了一处花厅,下人端了茶水点心进来,便放了帘子退下。
“五哥是不是要走了?”沈妙意问,指尖落在茶盏上,“老太太过寿,要来得及回去。”
沈修英俊的脸上带着担忧,身为兄长,妹妹遇到这种事,竟然无法帮上忙。
“我这两日没过来,是去打听了些事儿,”他盯着茶汤,看那飘起的水汽,“韩家,不嫁过去也好。”
就算过了几日,可这话提起来还是针扎的心痛。
沈妙意面上不变,淡淡道:“一切皆是命,现在只要娘好起来。”
沈修看看人,总觉得人憔悴的不行,可女儿家的事又不能过问太深:“一会儿你去看看姑母,她也担心你。”
两人一时无话,好像转眼间长大了,不再是以前玩闹的小孩子。
沈妙意抿了一口茶,略带苦涩的茶香在嘴里蔓延开,润了那发干的喉咙。她是想见沈修的,可是真的见了,心里又有种想躲避的感觉。她不再是他简单的妹妹了,不再是以前的沈妙意了。
“五哥喝茶。”她客气了一句。
“妙意,”沈修松开茶碗,侧头着看她,“把心放开些,沈家不会不管你的。韩逸之,你就忘了吧!”
他想劝她,可又不知怎么说,女儿家心思细腻,被毁了亲事总是难受的。
沈妙意点头,眼波闪了下:“我知道。”
“你真知道?”沈修不信,看那张迷茫的脸就是放不下,“你要知道,韩家如果倒了,会有什么下场?”
下场?沈妙意想起赵顺的话,那押去京城的韩家人,说是还未定罪,可这番动作总能看出什么的。
沈修说到这儿,干脆全部交了底出来:“若是灭族大罪,如何?就算轻,男丁发配,女眷为奴……总之你心里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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