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接下来的京城求学,殷平带着少年郎的期待,眼中熠熠发光。
“几位舅母人都很和蔼,到时候你跟着五哥就好了。”沈妙意想起了沈家,比起东陵殷家,那真算得上是人丁兴旺了。
殷平点头,往沈妙意靠了靠:“要是阿姐跟我同行,那就好了。”
“别担心,你好好念书,将来考个功名,到时候留在京城任职。”沈妙意搂上殷平的肩头,“你出息了,接了母亲过去一起住。”
雨丝顺着瓦檐低落,在地上砸出一排小坑。
殷平晃晃脑袋,调皮的踢着双腿:“阿姐也一起去!”
沈妙意没回答,笑着摸了摸殷平的头顶。
“阿姐,你听说没?昨夜里厚德楼失火了,好大的火头子,我在家里都看到了。”殷平站起来,手里比划着。
“厚德楼失火?”沈妙意并不知道,再看看外面这雨天潮湿,怎么可能失火呢?
“是真的,”殷平生怕人不信,又道,“后半夜的事情,听说太子都伤到了。”
听到这里,沈妙意越发觉得奇怪,贺温瑜在厚德楼遇上失火?
“不要乱说,太子还住在侯府。”她劝了一句。
殷平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分寸,就安静坐回到沈妙意身边:“是真的,月云亲眼看见的,顾郎中整宿都在太子那儿,据说是东番人刺杀的。”
沈妙意噗嗤一笑,抬手敲了殷平额头一记:“你又知道了?还东番人?”
“真的?”殷平一脸认真,眼睛圆圆的,“太子就去东海铲除东番海寇,他们知道了当然先发制人!”
“好好,我知道了。”沈妙意赶紧应着。
贺温瑜这人倒不是一般的无耻,说是去东海剿匪寇,自己不带一人,反而用的全是殷家东陵的兵。他嘛,就顶着一个太子的身份慷慨激昂说几句,然后大战时躲在后方。
瞧,便宜全部是他的。
沈氏从屋里出来,看着一对儿女在一起说笑,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平儿去玩,娘同你阿姐说几句话。”
殷平闻言,起身离去。
沈妙意扶着沈氏坐下,试到了人微凉的手:“雨天,娘多穿件衣裳,毕竟才出正月。”
“是,这天儿忽冷忽热的。”沈氏道了句,然后瞅了眼几步外的两个婆子,眉间一皱。
她现在是看出来了,怕是殷铮早早就打上女儿的主意了。可恨她什么也看不出,才到了今天这步。
“你俩下去吧,夫人同我有话说。”沈妙意看出母亲的意思,先开了口。
两个婆子退下,院里只剩下母女两人。
沈氏看看沈妙意,昨晚殷铮的话折磨了她一宿。不停在想殷铮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又想着,如果把女儿送回沈家……
“妙意,你跟娘说,你以后如何打算?”沈氏问,有些话终究是要开口,“是否想要永远留在忠瀚侯府?”
廊外雨声嘀嗒,沈妙意闻听自己心里一跳,看去沈氏的眼神闪过惊慌。
“我,”她动动嘴唇,垂下眼眸,“没有。”
沈氏到底养了女儿许多年,刚才沈妙意脸上的惊慌落在眼底,所以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妙意,”沈氏拉起沈妙意的手,“娘许久没同你好好说话,今天你告诉娘实话。你阿兄昨晚来过,你与他是不是……”
“娘!”沈妙意摇头,眉间拧起,不想再听接下来的话。
她似乎猜到了,一股无地自容的羞耻淹没而来,想要逃离这里。
沈氏心里一酸,一把搂住沈妙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怕,有娘在。”
沈妙意窝在沈氏温暖的怀中,还是小时候那让她心安的暖香,耳边好像响起哄她入睡的摇篮曲儿。
沈氏什么都没有问,单薄的肩膀想为子女撑起什么。
“娘,我想去东番。”沈妙意赖在人的身上,像小时候那样捏着沈氏的袖口。
“好,娘帮你。”沈氏道,声音温柔。
沈妙意舒缓的闭上眼睛,嘴角勾起:“很远,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廊下的珠帘轻晃了下,几缕雨丝洒进来,落在朱红色廊柱上。
良久,沈氏的手落在沈妙意头顶上,怜爱的摸着:“好。”
“娘,你……”沈妙意从沈氏身上起来,漂亮的眼睛染上水润。
“怎么了?”沈氏笑着问,眼中还是熟悉的疼爱,“是不是银子不够?”
沈妙意摇摇头,她只是没想到沈氏会这样平心静气的接受,甚至还要帮她。
“妙意长大了,在后宅里十七年,出去看看吧!”沈氏道,从沈妙意的话里她得到了答案,“说实话,东番那边,娘是知道一些的。”
“娘,”沈妙意喉咙发堵,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轻快了起来,“那你呢?”
殷平的事安排好了,现在只有沈氏的事让沈妙意放不下。
“娘自从病了一场后,有些事也看透了,你不用担心我。”沈氏给了沈妙意一个安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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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静寂,窗前落雨。
沈妙意合了手里书册,昨日里殷平说的的确不假,顾郎中的确在贺温瑜那儿,看来人真是伤了。
算算时辰,现在已到亥时。
她起身走到木橱旁,伸手打开抽屉,一团针线碎布下,摸出一个青色小瓷瓶,刚好能握在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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