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夫人站在亭中,裹着掩饰的披风,脸色较之前红润许多:“昨儿写了封信给曹家,解释了一番。曹家是通情达理的人家,会明白。”
桃桃攥着一把树叶过来,小手指着冯依依头顶。
冯依依笑着蹲下,任孩子将树叶放在她头上。
“桃桃真懂事。”娄夫人笑着夸了句,转而又道,“泉儿的事可以往后推推,倒也不急。我留下来,想把你和诏儿的事先办妥。”
说着,娄夫人不免嘴里抱怨两声:“当大哥的自己不上急,赶紧办了,碍着后面的弟弟妹妹。”
虽是一句说笑的话,但是冯依依看出,娄夫人是真的把娄诏当成亲生儿子,事事上心。
若是后面,傅家案子真相出来,娄诏又会何去何从?是留在娄家,还是做回以前的身份。
冯依依记得娄夫人说过,正常来的话,娄诏是晋安候府的世子。
娄夫人也没多说,娄诏在做什么她也清楚。如今就留在府中,帮他看着家,照顾着冯依依母女俩。
说了一会儿话,桃桃闹觉,冯依依便抱着她回了素雪院。
乳母带了孩子去午睡,冯依依在房中缝着小衣裳。眼看冬日来临,该是缝些小袄子,棉裤之类。
虽然知道自己针线不好,可冯依依还是喜欢亲自动手。想当初在扶安对娄诏,针脚再难看,她也会给他缝香包。
刚放下剪刀,就听见地上一声细响。看过去,就见着木质的地板上落了一颗小石子。
冯依依抬头,往窗边看过去。
半扇窗开着,外面少年倚在墙上,双臂环胸,头上束着简单的马尾。他俊秀脸上带笑,隐隐透出一股潇洒与不羁。
“梅桓?”冯依依手里布片搁回针线笸箩,起身走到窗边。
手一推,另外半扇窗开了。
梅桓手里捏着石子,抬头笑嘻嘻叫了声:“大嫂,我要去城外,跟你来道个别。”
“城外?”冯依依上下打量梅桓,看那架势应当是伤势已好。
梅桓点头,抬头看着天上沉云:“碧水村,大哥让我去那边,说村长能看出那图的端倪。而且,冯老爷也在,想跟他喝酒。”
“喝酒?”冯依依摇头,劝了声,“才伤好,喝什么酒?”
“大嫂,”梅桓看着冯依依,缓缓正了脸色,“你适才说话的样子,很像阿姐。”
冯依依也跟着笑笑:“说起宋小姐,几日后国公府林国公生辰,她会跟着宋夫人过去。我记得,她同林世子还未见过。”
“是吗?”梅桓整个背贴在墙上,垂下脸去,“四月坊那次之后,就没再见过阿姐。”
“她已经知道你没事。”冯依依这边看不到梅桓的神情,只是安慰一声。
梅桓扔掉手中石子,脚尖碾碾地上:“我觉得现在出城挺好,怕再一时忍不住冲进永王府。”
冯依依多少能体会现在的梅桓,少年心性有时会冲动,以后总会稳重下来。当年徐珏不就如此?总抱着一颗当英雄保家卫国的热血之心。
“等事情都过去,会好起来,”冯依依道。
梅桓望天,仿佛想透过乌云看到藏在下面的晴空:“不奢望真的做回傅家兄弟,这样挺好。我想学那些土木修建的本事,去碧水村挺好。”
冯依依回忆着那座村庄,风景宜人,还有那对刚成亲的新婚夫妻:“我去过,很好的地方,像江南。”
“是吗?那一定要去看看。”梅桓凑到窗口来,“大嫂,这个给你。”
冯依依低头,见到梅桓递上一把匕首,小巧锋利。
梅桓刷得扣上刀鞘,手里挽了一个花式:“这把小而轻,适合女子。防人之心不可有,大嫂用来防身。”
“防身?”冯依依接过匕首,瞧着不起眼,但是有些分量,看得出是梅桓静心挑选。
梅桓见人收下,脸上一笑:“我来教你一种最简单的制敌方法。”
天气算是阴沉,两人在窗边站了一些时候,梅桓便要告别。
“路上小心。”冯依依叮嘱一声。
似乎,梅桓有些改变,能听进娄诏的话。现在的情况,他的确不宜留在京城,凡事都会有万一。
你死我活的时候,谁都拼命想找出对方的死穴。
。
晋安候府的案子,宋衡越查越深。身为一个武将,他心中只有守家卫国,何曾想到还有人如此大胆,私铸钱币。
一层层往下扒,见惯了血腥的他,也不由震惊。
那私铸钱币的数目相当大,只查出来的,几乎够他宋家军两年的军饷还有余,要知道,他手底下的将士可不少。
人口略买的案子,顺天府与守备营联手,居然查到西域的一条线。同样用马头山水匪的那套手段,专门的人坑骗拐卖,然后带来京城,只是进京来的藏身处,是西域街的神堂。
时过多日,百姓心中愤怒未减轻半分,反而变本加厉要求严惩。有百姓在城外荒坡,挖出了葬坑,里面是满满的枯骨,有的甚至还是幼儿。
众人气愤火焰高,那些曾经胆怯不敢说话的人亦站了出来,说出某些权贵的恶事,侵吞天地,抢□□女。
除了顺天府外的聚集民众,更有人围去永王等一些权贵的府邸,齐声声讨。
晏帝每日都会收到两案的折子,从最开始的心惊,到现在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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