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翠莲一听,这嫂子居然提到了高家,忽然愣住了。
一时有些卡壳,眼神也开始闪躲:“什么高家,姓高的多了去了,关我什么事?”
谭家大嫂可是个人精,一看祝翠莲这样子就知道那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便再也不跟她浪费口舌了,直接叫上谭家二儿媳,妯娌两个,一左一右架着祝翠莲,要带她去做检查。
祝翠莲见状,只得用上她惯用的伎俩,铆足了劲儿搡开了两个嫂子,扑到谭晓东怀里,扯着他的两只膀子埋头痛哭:“晓东你说句话啊,那天相看,咱俩是互相看对眼的不是吗?我祝翠莲虽然嫁过一次人生过一次孩子,但我可是堂堂正正做人的啊。只可惜,回到娘家寡居,猪嫌狗厌的,被人挤兑造谣,到处败坏名声,就为了早点把我赶出去啊。你家里也有两个寡居的嫂嫂,难道你不是最能理解和同情我们这种女性的吗?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处处被人嫌弃,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呢?我冤啊,我委屈啊!”
谭晓东本来一脸麻木,无动于衷,可听她提到自己寡居的两个嫂嫂时,多少还是松了点防线,反手摁着她的肩膀,道:“翠莲,你容我考虑考虑。嫂嫂们也是听了别人的闲话,怕我受委屈而已。”
“怕你受委屈就要来埋汰我吗?难道是因为我家苗苗跟我姓了祝?天地良心,他爸死那么早,我不想让他顶着那个晦气的姓不行吗?我生他养他,让他跟我姓不行吗?到底是哪个碎嘴的贱人,容不得我们母子两个,要逼死我们啊!”
祝翠莲说着,便松开了谭晓东,转身跑进院子里,抱起苗苗便往前面祝有财家里跑。
祝有财正在生闷气呢,陆茂行今天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宅基地他要拿回来,要是祝家实在不肯给,可以,到村支书那里正式走官方手续,交易宅基地。
农村的宅基地,同一个生产集体的成员之间是可以买卖转让的,所以陆茂行这话,算是公事公办,既没有想占祝家的便宜,也不会白白让祝家占自己的便宜。
可是,事情麻烦就麻烦在,按照村里各处宅基地的价格来说,眼下这块宅基地是村里位置最好价格最贵的,村支书那里开口就要两千五,此外,陆茂行还要求补偿他去别处申请次等宅基地的损失。
再加上陆茂行这个是有房子的,不光是光秃秃的空地,所以他们还要补偿陆茂行新盖房子需要花费的建材和工钱。
这一来一去,没有个四五千是下不来的。
而他很清楚,他爸偏心他大哥,是不舍得拿出来这么一大笔钱来帮他安家的。
一时间愁的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这会儿见祝翠莲抱着苗苗冲过来,还以为是宅基地的事后面有什么说法了,没想到,祝翠莲跟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刮过,直接冲到他家前门口的大河那里,哭着嚷着要跳河自杀。
而紧随其后,谭家的人和祝家后面的人都跟了过来,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全都呜呜泱泱聚拢了过来,把他家院子和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吵醒了屋里睡觉的两个娃娃不说,就连刚刚眯着的媳妇张穗穗也被吵醒了。
张穗穗有偏头痛,一旦睡不好或者阴雨天就会发作,现在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着了,还没休息一会就被吵醒,头痛立马发作。
气得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她,踩着凉拖下地,冲到堂屋恶狠狠地白了祝有财一眼:“你是死人吗?家都要被人抄了也不管管?”
祝有财冤枉,却也只能好声好气哄着,等小两口打听清楚怎么回事了,张穗穗却再也不想在沉默中隐忍下去了。
她吩咐祝有财看好两个孩子,随后拨开人群走到河边,冷眼看着祝大山和刘秀娘,冷笑道:“大哥大姐就是命好啊,一个有娘疼,一个有爸有姐姐疼,我家有财就是命苦,洋房洋房轮不上住,亲爸亲娘有跟没有一个样,这就算了,咱们有财是实在人,本本分分过日子,堂堂正正做人,就是穷点也对得起天地良心。就是可惜啊,如今连到手的宅基地都要飞了,还要帮着这群唱大戏的人搭戏台子呢。我倒要问问大姐,既然你这么想死,那你干嘛不去跳呢?你快去跳,没人拦你,要是谁敢拦你,我张穗穗就拿刀砍死他!为你和苗苗让路!”
祝翠莲没想到张穗穗忽然来这么一出,懵了。
抱着苗苗站在岸边,眼泪汪汪地看着张穗穗,好半天没蹦出一个屁来。
张穗穗见祝翠莲被唬住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走过去摸了摸祝翠莲的肚子:“大姐你说,我是不是要给你们立三座坟啊?可惜我实在没钱,要不就算了,两个也能挤挤。”
这说的什么话!
一阵寒意爬上尾椎骨,祝翠莲一个哆嗦,搡开了张穗穗:“滚开,你自己没本事抢不到洋房住,关我什么事,你去找你老公公哭啊,欺负我孤儿寡母的算什么本事?好,你想让我们死了给你腾地方是吧?我今天就成全你们,我现在就去死,谁也别拦我!”
张穗穗没拦她,却有一些好心的婶子拦住了祝翠莲,到底乡里乡亲的,谁也不想真的看到活生生的人去寻死,再说了,这大河里还要洗衣服洗菜,真要是淹死两个人在里面,以后叫人怎么下河啊。
晦气不说,还瘆得慌。
这么一拉扯,祝翠莲便就坡下驴,坐在地上捶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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