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冤枉啊,米饭明明都熟透了他不懂哪里夹生了,衣服都洗得发白了他不懂哪里不干净了。
“你是嫌我写的诗夹生吧?”他被磋磨了好一阵子,总算是开窍了,“好啊,舒雷写的不夹生,你找他过去吧!”
刘敏娘一听,气得不轻,指着他鼻子骂:“三年了!你写的文章一点进步都没有!你不思进取!你好逸恶劳!你不虚心向人家学习就算了,还让我去找他?你怎么这呢酸呢你?好啊,我这就去找他!我去跟他过了我看你拿我怎么办!”
刘敏娘本来说说气话的,但是架不住那舒雷就住隔壁,全给听耳朵里去了。
后来……
后来舒雷完美演绎了什么叫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每当陆晋源被骂急眼了让刘敏娘滚蛋,舒雷都会过来解围,一边体贴入微的表示自己能理解刘敏娘好学上进的心,一边对陆晋源无情的捧杀——陆大哥其实很有学问的,只是他的精神内核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领会不了。
得,一来二去,刘敏娘也觉得自己这座小庙是留不下陆晋源这尊大佛了,毕竟陆晋源写的东西是真的晦涩,她根本看不懂。
她就开始作妖了,天天捧着舒雷的文章大声朗读,一遍不够两遍,两遍不带劲就三遍。
哪怕陆晋源淋了雨发了烧躺那动不了了,她也顾不上照顾一下,还是坐在那里拜读舒雷的大作。
那一晚,陆晋源高烧40℃,是他年幼的年仅三岁的儿子陆茂行,冒着大雨跑出去找来了赤脚医生。
病好之后陆晋源就走了,户口落在这里动不了,但是生产队的活不是固定的,他请求调动,去了最脏最臭的猪圈那边。
他还爱着刘敏娘,提不出口离婚这两个字,他怕自己气头上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到臭烘烘的猪圈这里冷静一阵子,想清楚再做决定。
结果……
结果等他有天因为想念儿子回来看望的时候,发现刘敏娘已经跟舒雷同居了。
而他的宝贝儿子陆茂行,被丢在门口空地上,正撅着光溜溜的小腚用泥巴块儿擦屁股呢。
“卫生纸都不舍得买吗?茂行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忍心!!!”陆晋源彻底爆发了,跟舒雷打了一架,选择了离婚。
原本是想带着陆茂行的,可刘敏娘想把舒雷养在他们的房子里,他受不了这个窝囊气,就没要陆茂行的抚养权,只为了让宅基地留在他自己儿子手里,只为了找个理由把舒雷轰走。
舒雷没办法,只好自己申请了一块地,跟刘敏娘结了婚。
婚后没多久,才发现小丑竟是他自己。
刘敏娘又觉得另外一个知青的文章好了!
陆晋源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他当做笑话,当做乐子,现在,现实告诉他,他也逃不掉。
舒雷没有陆晋源能忍,孩子还没生下来就开始跟刘敏娘动手打架,后来两个人鸡飞狗跳了几年,也散了。
不过离婚手续都没做,各自玩各自的去了。
还是后来为了回城,舒雷需要单身的身份,才去找刘敏娘谈离婚的事,可刘敏娘恨他恨得牙痒痒,根本不愿意放他走,两个人大打出手,一个进了医院,一个进了派出所。
再后来怎么样陆晋源就不清楚了,他回城了,不关心了。
临走时带上了宅基证,怕刘敏娘什么时候脑子一抽再把儿子的房子拱手送人。
这些年他从没有断过陆茂行的生活费,就算知道这小子当兵了,也还是每个月打一半工资过去。
图个心安吧,还能怎么着呢。
陆晋源叹息一声,把唯一的一张三人合照倒扣在桌子上,失神地望着窗外,心情复杂。
“三哥,茂行要结婚了,要是见着刘敏娘,她再让你作诗怎么办?”陆晓晴觉得自家三哥挺倒霉的。
五个兄弟姐妹抽签下乡,他抽到了。
婚姻不幸福,他遇上了。
二婚原本还算滋润,半路赶上政策变化,又能回城了,只好又离了。
他三哥这辈子,就是一个大写的惨。
还好儿子认他,多少能慰藉一下。
陆晋源被自家妹子问得哑火了,闷了半天才回了一句:“不写!”
写什么写,当初就被写诗给骗了!
什么文艺青年,都是屁,是屁!
*
婚礼的日子定下后,陆茂行没闲着,又去了趟县城,在县城转了一圈,把最贵最排面的那家万国酒店给定了下来。
“到时候婚宴就在这里办,再包几辆铁盒子,把亲朋好友都接这里吃!”陆茂行太想给自己媳妇撑场面了,婚礼必须豪华起来,奢侈起来。
房秋实锤他胸口:“挣了点钱就飘了是不?这里吃多贵啊!”
“不贵,我都问过了,一百桌也就四五千块钱,吃得起。”陆茂行要让他媳妇风风光光出口恶气,根本不在乎这点钱!
再说了,谁家办婚礼不花钱的?这次去内蒙赚了靠近九万块呢,这年头的物价就这样,高不到哪去,婚宴再铺张也吃不了一万块,怕什么。
房秋实还是有点心疼,四五千啊,她得织好几年地毯呢。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没再说什么,毕竟结婚是两个人的事,这不光是她的面子,也是陆茂行的面子,何况北京的一大家子亲人都来呢,在小村子里也确实有点不够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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