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美云被警察抓走的时候,陆茂行正好在厂子门口迎接刚刚回来的厂长王林祥。
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这时候,警察押着冯美云从他身边走过,他能感觉到冯美云喷火的目光,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一个挖空了心思往上爬的人,如果是靠着自己的真本事,那还能让人心生敬畏,可如果只是靠着一些肮脏的见不得人的手段,那就不对不住了,送她一首铁窗泪。
至于她到底能不能洗脱自己疑似间谍的身份,那就不是陆茂行应该关心的了。
他在伊克昭盟羊绒衫厂又待了三天,羊绒原料如何进行梳绒,加料的时候从哪个角度加不容易发生事故,淋水的时候怎么淋,梳完后的边角料怎么处理,梳理好的羊绒怎么纺织成可以做衣服的羊绒线,机器运转多久上一次润滑,后期的维护有什么样的流程……
他很细心,带了工作簿,小小的一本,记满了各种注意事项。
所以,技术员就不需要了,他自己已经不是老手胜似老手了。
他和机器一前一后离开了伊克昭盟,汽车驰骋在一望无垠的内蒙草原上,课本里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观景象,就这么飞速掠过,时不时还能遇上几只骆驼,司机会提前放慢速度,避开这些辛勤的劳动者。
到了北京转车,陆茂行思考再三,还是找陆晋源要了舒雷的地址,不为别的,好歹是他亲弟弟,他总得看一眼才放心。
顺着地址一路找过去,却走进了死胡同。
陆茂行看着堵死了的胡同,心生疑虑,怎么回事?
他老子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没必要给他一个假地址。
所以……
是舒雷撒谎了?
Pao pao
他又去找陆晋源,陆晋源陪他过来找了一次,也懵了:“不应该啊,我上次来见过,就是从这胡同过去。慢着,这里写了个拆?”
陆晋源上手摸了摸,大白漆还很新鲜,应该是这两天刚写上去的。
“我问问。”陆晋源回去后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出事了。
舒雷并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不过是碍于陆晋源的威压,不得不把刘未明接了过来。
可他自己都是吃软饭的,不是今天给这个富婆卖床上的力气,就是明天给那个款姐做打桩机,要养活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子,谈何容易?
更关键的是,刘未明这个年龄,还在上中学,可舒雷户口还在另外一个地方,根本没办法让刘未明在这里上学。
一筹莫展的时候,舒雷的一个狐朋狗友给他出了个馊主意。
所以,当陆晋源带着陆茂行找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凄惨的人间地狱——
一个昏暗的地下交易场所里,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头顶胡乱变换着,晃得人眼睛疼。
这个名为“声色柔情”的会馆中央,五六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被脱光了,拇指粗的麻绳捆绑着他们的四肢,勒住了他们的小身板,为了不让他们大呼小叫,还在每个人的嘴上套了个给狗用的口笼。
这几个孩子脖子上都被套了项圈,黑色的真皮材质的,看起来就像是被套住的牲口,项圈上各自牵引出一条绳索,绳索往上,全都拴在了中间的铁柱子上。
有两个男孩子不堪受辱,正在疯狂地挣扎着,可每次眼看着要冲下展台的时候,那绳索就被拉直了,拽着他们的脖子,让他们来不及缓冲的身体猛地向后飞起,随后重重摔在展台上。
每当这时候,周围的观众席上就会爆发出癫狂的吆喝声。
那一双双贪婪的眼睛,像一双双不安分的爪子,在这几个年轻的肉体上来回扫荡,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把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尽情蹂|躏、肆意玩|弄。
这目光,太过赤|裸,太过疯狂,以至于刚刚进来的陆晋源和陆茂行父子俩,直接愣在了门口。
这一瞬间的冲击,不亚于一场裂山崩石的地震。
陆茂行两世为人,见过的肮脏和污秽不算少,可是这一刻,他还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也深深地被刺激到了。
这特么是一群什么猪狗不如的畜生!
说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这群脏东西,全特么是膀大腰圆腆着将军肚的中年男人,用后来的话说,那就是标准的土肥圆。
再看他们大拇指上戴的金扳指,嘴上叼着的雪茄以及脖子上的大金链子,不是暴发户的话他把眼珠子抠下来喂狗!
这一刻,陆茂行体内来自军人的血性被唤醒,在他冲上去揍人的时候,陆晋源急忙转身,出去报警搬救兵了。
他不怀疑自己儿子的能力,但就是太信得过这小子的拳头了,所以要赶在出人命之前拦住他。
而他作为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软蛋,自然知道自己不是这群人的对手,也根本拦不住暴怒之下的儿子,只能去喊人。
那边做老子的哼哧哼哧往外跑,这边做儿子的开始拳拳到肉,血沫横飞。
一时间,会馆里哀鸿遍野,不是这个的大金牙飞了,就是那个的脸肿了,时不时被拽断几根金链子扔在脚下,再间或的飞出去一两个浑身横肉的死胖子,重重砸在对面的观众席上,把试图逃跑的猪猡砸到了椅子下面。
一顿叮铃咣当、乒铃嗙啷,伴随着求饶的哀嚎和怒骂的诅咒声,让这间不大的会馆彻底沦为了修罗炼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