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斯年嘲讽地扫了一眼, 又一枪收掉了另一个官差。
手起枪落。
在他看来, 杀人不过点头地,少杀一个,多杀一个本本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这些贪官污吏杀的再多,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韩斯年挑开顾准手上的绳子。
顾准心下诧异,若真的官府那边的人不应该率先救沈元景的吗,怎么反倒先救了他?
“顾公子没事吧?”
顾准更诧异了,他也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是我师父李大人派您过来的么?”
“差不多吧。”对方含糊其辞。
吉祥已经嚷嚷上了:“劳烦这位大人替我们家殿下松松绑, 我们家殿下已经被绑了三日了,再不解开绳子的话,只怕手都要废了。”
不想韩斯年态度却分外冷淡,只将顾准扶了起来,却看都不看那边一眼:“侥幸逃生就已经是福大命大了,哪还有那么多唧唧歪歪的话?我可不是什么大人,更不是朝中官吏,无需听候你们的差遣。”
吉祥简直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聋了。不对,若是聋了,怎么还会听到这么荒谬的话?这人分明知道他们家殿下是何等身份,怎么还敢如此嚣张,他莫不是仗着救了他们的功劳在这装模作样吧。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吉祥质问,“知不知道我们殿下——”
“吉祥!”沈元景斥了一声,让他闭嘴。
“……”行吧,吉祥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还是顾准看不下去,拿了那个官差的配刀将他们两个给解绑了。
绑了这么多天,就算绳子解开了总还是会觉得难受。沈元景身子骨比顾准强上不少,在屋中略坐了一会儿,之后便恢复得差不多了。实在是这屋子里血腥味太重了,连沈元景也不愿意在里头多待。
出了屋子之后,顾准才知道外头看了有将近百来人的。此等惨烈的情况看着本让人害怕,可一想到这些人跟着王知县为非作歹,顾准却又升不了什么恻隐之心了。
有因必有果,能有如今这样的结局,怪不得旁人。
沈元景比他还淡然些,仅此一事他也算是看淡了生死,再者他本身就是太子,即便不受宠,可也掌握不少生杀予夺的大权。这情况在他看来也不过只是个小场面罢了。
韩斯年甚至还赶了一辆马车过来。
登上马车之后,顾准才终于反应过来一件事。眼前这位不知道在哪儿见过,莫名有些熟悉的壮士竟是单枪匹马闯进来的。
身边没有一个帮手,就连架马都是他一个人架的。顾准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他,于是上了马车之后便问了出来。
韩斯年自嘲:“我一介村夫,顾公子不记得也是正常。”
“只是,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顾准道。
“在盐官县吧。”韩斯年一边赶路,一边同顾准解释,“当日张家宋家那些田产册子便是我送去给顾公子的,本来是想托顾公子帮忙处理这些为富不仁之狗东西,谁想到竟然害得顾公子遭此大难。”
顾准恍然大悟。
他说自己怎么觉得如此熟悉呢,原来还真的见过。当时这人给他送册子的时候,顾准还猜测这人是不是别有用心,不曾想今日却是他救了自己。
也是有缘了。
顾准笑了笑:“壮士不必自责,我落难是因为张家人,与你并无干系。”
话虽如此,可韩斯年还是觉得挺对不住顾准。倘若没有他横插一手,县衙那边的人早晚也是能查到这些东西的,晚查一点,那些人也不至于铤而走险设计了这么一出。总归是他欠了别人好大一笔人情债,往后必定有得还了。
他们两个谈的真欢,吉祥却在心中碎碎念。觉得这个大汉实在是不懂人情世故,按理说不应该与他们殿下多说几句话,多套套近乎么?可这人偏偏反着来。
“对了,还未请教壮士姓名。”顾准忘了问这件事儿了。
“韩斯年。”他道。
沈元景顿了顿,掀开帘子看了看韩斯年的背影。
巧了,竟然是他。
一别多年,沈元景也没想到再见面竟然会以这种方式。且对方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哪怕他站在眼前,沈元景也认不出这位竟是当年名噪一时的小将军。
真是造化弄人。
顾准又问:“韩先生可与我师傅有过联系,您怎知道我在此处?”
韩斯年缓缓道:“公子失踪之后,李大人同沈世子几个一直在打探您的消息。后来张家的案子被审出来,那两个动手的歹人也被抓进了大牢。对完供词后李大人方知您被扔进了水里,又兼连日打捞都未见您的踪影,所以便让人循着这条河往下找。
一年搜寻这么多天都没有,只昨日我同沈世子苏公子前来台州,听闻小镇上有家书肆在卖画,那画得惟妙惟肖,看过的无不称奇。我们寻到了书肆,打听了一番后方知那些画只剩下一副,余下的都被官府收走了。掌柜的直道可惜,我们问过之后才知道那作画的人与您生的相似,沈世子又认出了您的笔锋,所以才料定了此人是您。”
再之后,就是另一番明察暗访了。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找到了消息。韩斯年庆幸自己与沈世子兵分两路,如果不然,今日只怕救不了人的。
途中沈元景还问过两句话,只是韩斯年像是与他有过节一般,但凡他开口都是故意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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