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皇上甚至气笑了。
韩斯年仍无所谓,态度肆意:“我无牵无挂, 左不过就是一条命罢了。你若想要,随时都能拿去。死我一个, 也好叫天下人都知道,这苏贵妃母子俩命贵,动弹不得,触之即死。往后他们知道了,并不会有人再去冒犯,也正好护上了皇上心尖上的人, 这般岂不更好?”
皇上差点没怄死:“好, 你若想死那但索性如了你的愿。别以为占了那几分功劳便能胡作非为,藐视君上!”
“我只做该做的事,从未胡作非为过。不过,某些人行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我也一样不落的看在眼里。”
“你索性再带进棺材里好了。”皇上泄愤一般地道。
这人真的是嫌命太长了,句句都大逆不道。这样的人,便是砍他一百次次一千次次也不为过。
正厅中剑拔弩张,气氛灼人。
正是生死一线, 仿佛只要皇上一句话落地,韩斯年就注定是一个死局。
李况跟顾准却还守得住,一声不吭地观察局面。
关键时刻,皇上本想让人直接把韩斯年给砍了,可回过头却又看了一眼大厅上的众生相。
他在思索,若自己让李况将这韩斯年打入大牢的话,对方会不会照办。倘若一切照办,那自然一切都好;可若是对方不想按照他说的做,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再者这事情要是传回京城的话,他这个当皇帝的还有什么颜面可谈?
皇上也是要面子的。
李况也在猜测皇上如今在想些什么,等着瞧瞧他究竟能为维护苏贵妃母子做到何种地步。不得不说,今天闹这一出,其实也就是为了试探一下皇上的底线。如今虽然没有完全试出,但是结果已经好太多了。因为他们知道,即便盛怒之下,皇上也不会因为苏贵妃母子俩而立马看了别人的脑袋。
这已经很不错了。
李况抱着别样的心思,却不知正在观望的程相跟冯清台也未尝没有存着试探的心思。谁都想知道皇上的底线到底在何处。所以他们没有制止,却也没有帮腔,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局面。
气氛再次陷入微妙的境地。
君臣几个各怀鬼胎,只有底下沈元彻结结实实地替韩斯年捏了一把汗。
皇上的表现也让顾准知道,原来身为天下之主也会挑软的柿子捏。挑衅的三人之中,他师父身后站着李家,李家老太爷是皇上与先帝的太傅,皇上碍于情面。自然不会对李家人多有责任;廉老将军德高望重,战功赫赫,皇上也不会对他说些什么。这么一来,只有没有根基的韩斯年最适合泻火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顾准突然替他们家韩将军觉得委屈。
顾准还是不想他们家韩大将军太受折腾。有些话说出来也就算了,没必要追求结果,毕竟许多事从一开始也不会有结果。
顾准扯了一下韩斯年的袖子,示意他赶紧坐下来,多余的话也不必再说了。
韩斯年还是听了。
顾准一有动作,他便也缓缓地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就倒了一杯酒闷闷地喝掉,平静的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
这又是怎么说……不吵了?皇上慢慢松开了眉头。
顾准的举动无异于是给皇上解了燃眉之急,是故意给他找台阶下。对此程相跟冯清台的不中用,顾准这一举动,忽然就把皇上的心给熨帖平了。
皇上赞赏地回了顾准一个肯定的目光。
顾准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一场恶战消散于无形,说来也滑稽,
但是李况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所以他仍不放弃:“圣上,若韩将军与廉将军所说不假的话,那张家二老爷也实在可恶。兼之民间对于张家及苏家的议论甚嚣尘上,若不处置只怕会有失公允。朝廷办事最讲究威仪,可张家是知法犯法,还暗自行贿闹的官官相护,叫百姓们看尽了笑话,此番过后,朝廷还能有何威仪可言?”
这话说的可比韩斯年的稍稍好听了一些。
皇上刚刚被顾准安慰到,火气到也没有那么上头了,听到这句话头一个想的不是拒绝,而只是回避:“多早之前的事情,如今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别说此事只是一年前的事,即便是十年前,他该翻的案也还是得翻案。公道自在人心,倘若没有了这个公道,早晚人心不齐。”
皇上不耐烦道:“朕不是说了么,那富商自己不愿意计较,朕还能逼着他不成?一条腿换了一个皇商的路子,你怎知他不是心甘情愿的?”
“我虽不知他如今是不是心甘情愿,可他被打的时候却必定不会心甘情愿。他被打在前,被苏家及张家收买在后。不论结果如何,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张家一家子都是朝廷命官,却知法犯法,勾结大理寺官员。此事已然闹得人尽皆知,若不严惩,百姓又该怎么看待咱们这些朝廷命官?”
这话皇上又不爱听了,说什么知法犯法,勾结官员,这不是暗示他御下不力吗?
顾准见气氛又有些不好,也站出来准备替他们家韩将军说两句话了。
他冒昧开了口:“圣上,可否容学生说两句?”
皇上惦记着顾准刚刚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看他正顺眼呢,自然不会觉得顾准多嘴,便道:“你说。”
“学生还是头一次听闻此事,骇然之余,心中只剩下担忧了,所以才冒昧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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