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一边低声和阿拉黛说话,一边在宫门内道右侧送内监出宫。
仪仗和女官一干等人离开承禧宫后,宁宁问阿拉黛:“你这些天, 可有受苦?”
阿拉黛摇摇头, “我没事,虽然被关着, 但是吃得饱,只是我睡不着, 一直担心公主。”
宁宁一进到房中, 便想摘下凤冠, 换身轻便的衣裳。海棠提醒她, 还要去向皇帝和皇后行礼,聆听皇后的教诲,才算礼成。
宁宁无奈, 只能继续穿着这身衣服,戴着沉重的凤冠。
她进到内室,拉上床帘,将藏在床铺下的鲛人泪收进发带之中。
宁宁和阿拉黛说了一会儿话,嘱咐她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一定要紧紧跟着自己。
到了巳时,宁宁乘坐翟舆,前往皇后居住的仪和殿,阿拉黛和海棠随行左右。
她注意到那穿着常服的两男一女始终跟随在后。
表面上看,他们似乎是她的随身护卫,但宁宁总感觉这三人是顾玄翼派来监视她的。
到了仪和殿,一众侍卫和宫女留在殿外,宁宁只让阿拉黛陪同入内。穿着常服的中年男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宁宁身后。
宁宁不悦地扫了他一眼,冷声道:“你留在外面就行了,不用进去。”
中年男子恭敬道:“皇上吩咐过,要臣随行保护娘娘的安全。”
宁宁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心中奇怪:这人不是侍卫,也没穿官服,却被顾玄翼派来贴身保护她,他身上究竟有什么本领?
她进到殿内,看见皇帝也在,他正陪着皇后说话。顾玄翼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金冠,皇后着云霞龙纹吉服,戴三龙二凤燕居冠。两人皆是贵气非凡,龙章凤姿,坐在一起甚是登对。
宁宁行了个礼,顾玄翼叫了平身,给她赐座。
她刚坐定,就听到顾玄翼朝着宁宁身后微微一笑,抬手道:“国师,请坐!”
宁宁诧异非常,“国师?”
顾玄翼居然让一个国师给她当贴身护卫?
顾玄翼对宁宁解释:“这是朕新封的国师。”
皇后唇边慢慢浮起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她款款道:“皇贵妃,这是皇上为了你——新封的国师!”
皇后面上的笑意逐渐加深,笑容中似乎透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宁宁不解其意,这位国师为何是为她立的?
顾玄翼面上起了一层寒霜,他横眉怒目,冷声道:“皇后!”
皇帝语气中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皇后敛起笑容,有那么一瞬,她望向宁宁的眼神好似淬了毒。但只一晃而过,她很快又恢复成雍容华贵、端庄大气的模样。
若是旁人,或许会以为方才看到的怨毒目光是错觉,但宁宁却丝毫不怀疑。
皇贵妃形同副后,无论哪朝哪代,对皇后而言都是强大的威胁。
通常是中宫无主之时,皇上才会册立皇贵妃,暂代管理后宫之责。
如今皇后健在,皇帝不仅册封了皇贵妃,还大赦天下,他给宁宁的殊荣实在是过重,难免惹人深思。
更何况,宁宁从未侍寝就已被封作皇贵妃,若他日想要更进一步,岂不是要废后另立。
宁宁的身份不过是个边远小国的公主,照理封妃已是隆恩眷顾,至多封作贵妃。谁也没料到,皇上会封她做皇贵妃。
别说皇后忌惮,宁宁自己都觉得万分不妥。
此刻三人坐在这里,一脸和睦,也不过是遂了皇帝一人的心。
宁宁心想,她若是皇后,就联合朝臣,给自己安一个祸国妖孽的罪名。
她心念一转,转向国师笑道:“我听说,能为国师者必有过人之处,不知国师是能呼风唤雨,还是能跟天神对话?”
聂琛垂首答道:“微臣无能,皇贵妃所言之事,臣都做不到!”
顾玄翼笑了笑,“国师有降妖伏魔之能,身兼伏魔司的司长,姝儿若是想学,可以拜他为师。”
聂琛忙道:“微臣惶恐!臣不敢做皇贵妃的师父!”
“哦,降妖伏魔!”宁宁点点头,“这样说来,国师也是个修士?”
顾玄翼替聂琛回答:“国师是聂氏一族的家主,聂氏是方士大族,他们所修之术并非是为了飞升成仙,而是为了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大庄有这样的国师,是黎民百姓之福。”
聂琛站起身,再次向顾玄翼跪拜行礼,“皇上圣明,聂氏一族对皇上的提携之恩铭感五内,必忠心报国,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宁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余三人望向宁宁,皆是惊诧不已。
宁宁忽然站起来,走到顾玄翼身边,挽着他的一条胳膊,娇声道:“皇上,你对我真好,居然把我的护卫升作国师!”
皇后凤眼微眯,瞟了她一眼,正想斥责她不懂规矩。
顾玄翼却笑着把宁宁拉到身旁坐下,道:“姝儿,你说反了,是朕让国师保护你的安全。你前些日子,在宫中被魔物掳走,有国师在,没有妖魔能近你的身。”
宁宁捂嘴笑道:“皇上,别拿我开玩笑了,堂堂国师,哪有给妃子当护卫的道理。他若真有国师的本领,就该在其位、谋其政,整日跟在一个女人后头,能有多大本事?”
说完,宁宁觑眼去看聂琛,他面色铁青,眉头紧蹙。
聂琛看了一眼满脸媚笑的宁宁,只觉她言谈举止犹如祸国妖妃,和陆昭口中那个单纯天真的小姑娘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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